皇甫让似是难以置信:“郞君之意,是一个不留,皆撤回河西?”
自从李丰并李孝先烧了夏州大营,将高猛数十万石粮烧成一把灰之后,西海细作当即就撤出了夏、朔等州。
之后未出半月,李丰又接到了李承志的急令,命所有暗谍尽数撤回六镇。
而如今,竟又要撤回河西?
如此一来,黄河以北就再无一个暗谍,西海就如聋子瞎子一般,再不会得到半丝消息。
“对,一个不留!”
李承志重重的点着头,“吃了那么大的亏,高肇怎可能不涨教训?你信不信,如今的高氏爪牙定在恒、燕等州大肆搜捕我李氏暗间?
高肇费了多少心机,才有如今之局面?如今将乱在即,他定会在发动之前竭尽全力于六镇搜捕,以免重蹈夏州之覆辙。为免死伤惨重,也更为避免的我西海之底细泄露于敌,还是尽早撤出来吧……”
在所有兵种之中,骑兵最为难练,特别是骑兵中的斥候。但李承志认为,训练一個合格的暗谍、细作,比斥候要难十倍都不止。
正因为精贵,所以才要珍惜,更要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如今的六镇之局势对李承志而来显而易见,就么就如恒、燕等州,落入高肇之手。要么就如历史原本的轨迹一般,彻底乱成一锅粥。
所以已无必要处心积虑的探查实情,还不如等彻底乱起来之后,再看能不能钻点空子。
况且这一部分人手撤回来之后,李承志还有大用……
他稍稍一顿,又怅然叹道:“至于父亲、大兄并三弟,暂时应无性命之忧。待大局稍定之后,再做计较吧……”
皇甫让身躯微震,看了看李承志温和但又坚定的目光,欲言又止。
如今李丰并麾下滞留六镇,并不仅仅是为了探听消息,而是为了李始贤、李承宏并李承学。
无论是皇甫让还是李丰,都知若想予龙潭虎穴之中救出李始贤父子,无疑予痴人说梦。
而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哪怕会死好多人。
但他也却没想到,李承志会直接点破,更会令李丰立刻撤出六镇。
一时间,皇甫让五味陈杂,终是低下了头:“仆稍会便予李丰传令!”
“嗯,让他尽快回来,莫要耽搁。另外告之予他,最多一月,我就会重新厘定职务、官阶,若到时他还未至,那就干一辈子的军主吧!”
皇甫让猛的一喜:“仆一定予他讲明利害!”
不怪他这么高兴,只因至如今,李氏上下依旧沿用泾州起兵时的职级。官职最高的李亮也才是副帅,且界限模糊不清,不知该领多少兵才合适。
再往下,便是军主一级。如李丰、皇甫让、李时都是这个级别。
李松原本也是副帅,但被解除兵权之后,职级自然也就被剥夺了。
至于李始良,只是暂代李承志主事,算不得数。
以皇甫让估计,如今举西海已近四万兵,便是再少,也该有十位左右类比卫将的军职。而遍数李氏上下,怎么也该有他与李丰一席一位。
皇甫让心中欣喜不已,耐心等着李承志亲笔书写急令,而后就连夜回了镇夷。
他如此心急,并非是即将升官,而是对李承志的话深信不疑。
李丰再不撤,怕是会死在六镇……
……
就如这般,白日走,夜里停,又过了两天,便到了镇夷。
偌大的关城,修的足有五丈高,哪还有两年前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的模样?
而沿着合黎山,已筑起了一道近丈高的关墙。一里一烽,五里一墩。只数烽台,也知至少修出去了十数里。
而凡目能所及之处,尽是民户居所。就如无数瓣的鲜花怒放,窝棚围着关城,一座挨着一座,竟似望不到尽头。
关下便是弱水河谷,崖壁被修的光滑如镜。
仿佛拿尺子量过,左右各有一排地洞,排成整整齐齐的两道线,延绵数里。
再往北看,合黎山下营帐无数,就如数不清的白蚂蚁,又密又集。
翻过山梁,便是已屯垦两年的粮田。田中禾苗虽不壮,但至少已长满了整块田地,鲜有如癣一般的空余。
田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弱,似是在锄草。
而远处,一道道黑烟而起,直冲云宵。粗粗一数,竟有七八股之多。
沿山下的阔道中,车队排着长龙,往黑烟之处行进。
李承志自然之处,冒烟之处便是矿场,那车队之中所载之物,自然就是予三十里之东采出的矿沙。
站在关城之上,李承志感慨万千。
便是他看到这般光景,也如奇迹一般。但凡再换个人来,谁敢想像两年以前,这里还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扪心自问,就算换成是他,能不能在短短两年内,将镇夷经营成这等景像?
更何况翻过合黎山,还有宽广足有数百里的西海牧场?
皇甫让往前一步,凑近李承志身侧:“前年初冬,接到郎君急报,四兄便征昭丁壮,修整河壁、河滩,凿挖山洞、窝坑。同时发动妇弱,织毡缝帐。
至去年五六月间,陆续有罪军、流民运来之时,皆有所居之处。五万余户皆未在西海冻伤一家,病死一口……
而后四兄又助怀仁公(李始良)分编民户、丁壮,于寒冬来临之际,在沿河两岸垦田近万顷,修渠足千里……又将红山矿场扩大了一倍有余,并沿合黎山,各修烽墙五十里……”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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