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身下的百宝钩上挂的,分明是他金明郡的郡旗。
吕放之厉声大喝:“本官在此,何故来报?”
骑士闻声猛一靳马,跟头绊子的跳下马背:“使君,大事不好:昨夜子时,高奴县平地生雷,响彻云宵。足足响了两刻之后,又突发大火,火势燎天,人不能近。至卑职受校尉之令予使君急报之时,火势依旧未弱半分……”
突发大火?
吕放之的脸色雪白如纸,嘶声问道:“可有死伤?”
“多是沿延水左近,因筑城掘少而遗弃的沙湖,故而并无死伤……”
信使回应着,又往怀中一摸,掏出一封烫了火漆的信封,递给了吕放之。
不知为何,听到“并无死伤”那几个字时,吕放之不喜反惊,竟似要厥过去一般。
王申面露凝重,伸手将信接了过去。
但只是扫了数眼,他便脸色一变,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谷槩
完了……
金明郡尉在校中写道:子时初,满天星辰,朗郎晴空,高奴城外却突起惊雷。足足响了两刻,郡丞与郡尉本欲遣人出志愿查探之际,延水河岸又突发大火。
且不止一处,而是足足六处,皆是火势滔天,于数里外都看的清清楚楚。也正如信使所言,莫说救火,但凡活物近至百步以内,须发都会无火自卷,这怎么救?
雷不可怕,起火也不可怕,便是烧死些人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从湖中挖出后又熬炼过的那些油沙,皆被吕放之以修缮城墙的借口,堆积于城北五里外。而沙山底下,皆埋着挖沙时毒死的丁壮的尸体。
足足四万余,全被炸了出来。
更有其者,凡是采油的沙湖,全被点燃了……
“天意……难道是天意?”
吕放之眼前阵阵发黑,扶着车厢喃喃自语,脸上老泪纵横。
“走,去见使君!”
王申比吕放之稍好一些,但依旧骇的直打软饭嗦,硬是咬着牙将吕放之往车上拖:“你清醒此……这老天早瞎了,何来的天意?这分明就是人祸!”
人祸?
吕放之稍镇定了些:“别驾何出此言?”
“等见了使君,我再予你分说!”
王申将吕放之拽上车,又数声急喝。吕放之的族弟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往刺史府奔去。
高猛披着头发,半敞着衣襟,斜斜坐于榻上。身上就只穿着一件中衣,连脚都是光着的。
再往里的纱帐之中,隐约可见有美人慵懒的支着手臂,痴痴的望着高猛。
堂外一阵糟乱,又听心腹立在门外,低声秉道:“使君,王另驾与吕郡君求见,称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
能有西部疏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眼见就要入京申告还有急?
高猛轻吐了一口气:“请他二位先予中堂稍后,我即刻就到!”
“诺!”
门外脚步远去,美人披着一件纱衣款款起身,走出纱帐媚声问道:“郎君,可是要奴帮你更衣?”
高猛抬起头,望了望那张与高英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心中生出阵阵厌烦。
只是肖似,终究并非真人!
他不耐的挥了挥手,也不着官服,只是随意的寻来一件儒衫草草一裹,光脚蹬上靴子去了中堂……
天降惊雷,炸出了数万死尸……
连烧七座油湖,再也不用死伤人命,采熬火油了……
这无疑于东窗事发,大祸将至,更是近似于断了高氏为数不多的依仗。但不知为何,高猛心中先是一松,好似千斤重担突然卸下了肩头,只觉阵阵轻松。
再也不用受煎熬了,最好即刻起兵,哪怕兵败被杀,更甚至被诛了九族,也要比之前负恩昧良,日日自责好受百倍。
连舒好几口气,高猛才猝然惊觉。随即勃然大怒,更是阵阵心悸。
普天之下,还有何人能有平地惊雷这般的手段?
这要不是李承志干的,他敢跟着姓李。
但问题是,李承志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就如亲眼所见,知道那沙山之下埋着死尸,更知道七座油湖的具体位置?
要知道,元晖几乎遣派上千绣衣密使,费尽心机明查暗访,也只寻到了一座而已?
几乎是下意识的,高猛就想起了高肇与他秘谈之言:李承志,天授之!
难不成,真就能居于京城之中,可断千里之外?
不然再委实无法说的通。
再者,李承志又是从哪来的这般好手,能躲过近如铁桶一般守军?
金明郡中有奸细,为数绝不会少,更有可能,郡衙、军营,更或是吕放之之亲信之中,都已有人被其收买……
高猛悚然一惊,方要下令,又颓然一叹。
已至此时,又哪来的时间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该是稳定大局,杜防消息外泄,戒备州中因此生变。更要即刻向京中急报,请叔父定夺。
至于奸细,等大军至金明郡之后,再慢慢甄别也不迟。
高猛瞬间就有了决断,冷声喝道:“放之,你先行一步,即刻就走。至金明后,立刻召令郡兵封县、封郡,并严令官民,不得造谣生事,以讹传讹……
我随大军紧随尔后,予州城至金明三百里而已,若连夜行军,最迟明日午时便能赶至。是以你莫要惶急,更莫乱了方寸……放心,万事有我……”
“公谨!”
王申往下一拜:“使君吩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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