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刚走,崔光便来了。
“此番惊变,犹如刺破肌下暗痈,破而方能后立。关中、河东、河南、河北、河西、燕、晋、淮、扬等地州牧(刺史)皆有迁变。”
李承志哂然一笑。
可笑高肇扯虎皮做大旗,想让自己误以为他如今已是一手遮天。原来并不是只是关中的奚康生、杨钧,凉州的李韶转迁他处,而是举元魏数十州,几乎调换了大半的刺史。
不见连高猛都转迁回京,任领军之职?
仔细想想,更似是朝廷釜底抽薪:不论是你高肇欲反,还是你李承志意欲不臣,我先将你后路断了,而后再慢慢查实也不迟。
“谁的主意?”
高英是不可能有这么大魄力的,其余不论,她亲政也才一年,怕是也就刚刚将各州刺史的名字记全。其秉性、为人、官声、政绩、派系一概不知,她怎么调?
“任城王首倡,高肇未做置喙,我等尽皆附议。”
“我实封平州,任平东将军呢,又是何人所建?”
崔光稍稍一顿:“任城王!”
竟然不是高肇?
李承志稍一转念,便想到了关节所在:虽无真凭实据,但空穴来风,绝非无因。便是出于这种心理,元澄才这般为之。与将高猛召回京中,升任卫尉卿、领军一职的目的如出一辄:管他是狼还是虎,先关进笼子再说。
平州即为后世的秦皇岛,东南两面临海,北邻六镇,西有名将崔廷伯都督之幽、燕数州,不是绝地,更胜绝地。想在这个地方造反,无疑于痴人说梦。
李承志不置可否,又问道:“司徒之职呢?”
“暂悬未决!”
崔光回道,“太后之意,是依先帝遗旨,令高肇继任。但诸宗室却以为,任澄王即为首辅,督领天下百官,就不应再使兵权旁落他人,以免多生掣肘。但不知为何,高肇并未据理力争……”
高肇不争?
他不是不争,而是疑神疑鬼,怕“贵登台鼎,死无葬身之地”的谶言应验。
但如果抛开高肇会不会造反这一点不谈,只凭心而论,出于平衡的目的还是由他接任太尉最为合适。
如此一来,朝中便是宗室、外戚、胡汉门阀三足鼎立之势,几方相互制衡,至少不会使哪一家坐大成势。这也是元恪临终前为何会有这种遗旨留下的原因所在。
“除此外,奚康生入京后,应为五兵尚书(兵部)。便因此故,高猛才得以独领卫府、羽林两军。高肇加封太保,兼领选部(吏部),民部(户部),崔亮迁为中领军,领虎贲、新军。李宪迁为度支尚书,司州牧由大宗正卿元钦兼领。”
哈哈……李承志差点笑出声。
“他焉能答应?”
崔光反问道:“元嘉便是如此,若他继任为太尉,为何不能答应?”
李承志笑了笑,不再作声。
大魏军制:羽林三万,虎贲一万,合四万为禁军。
左右卫府各两万,合四万。司州卫两万,另五兵有别、骑(虎骑)、都、左外兵、右外兵等各一万,合计十五万,统称为中军。
要知道之前的高肇可是七兵尚书,除五兵,连左右卫府都有权调动。更何况还有由他亲自操训,本用来征蜀的四万新军。
这么一算,高肇可直接调用的京畿部队足有十万以上,造反自是易如反掌。而如今等于朝廷用一个太保的虚衔,将他兵权剥的一干二净,高肇怎会心甘情愿?
更有甚者,还将党附于他的李宪由司州牧迁为度支尚书,更是雪上加霜。
虽说高猛任卫尉卿,掌左右卫府并羽林,但想也能知道,以元澄的秉性,怎可能不可着劲的掺沙子?短时间内,高肇和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
所以,怎么算,高肇怎么不划算。
李承志越想越觉得,高肇比他还要倒霉……
“你还能笑的出来?”
崔光横了他一眼,“我且问你,那西海遗部,果真是你李氏部曲?”
“尚书公也是糊涂了,元英如何说,难道你就如何信?我屡次建言,高肇有鸿鹄之志,太后并诸公为何就不信?”
崔光冷笑道:“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若是太后与诸公未信你之言,岂能有今日这般?”
李承志愣了愣,竟无言以对。
州牧皆为封疆大吏,何况元魏还是军政一体,但为刺史,便掌一州之军权。是以怎能说调就调,说换就换?
更有甚者,如今更是多事之秋,战事四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谋定而后动,朝廷焉敢连换十数州之刺史,镇将?
怕是清明之时,李承志与高肇方一反目,暗示太后高肇有不臣之心之际,朝廷就已然开始筹划了。
如今不过是借此契机,以雷霆之势发动了而已。
若再往深里想,令高肇领军北征,难保不是朝廷顺水推舟,调虎离山之计。至于让自己委屈求全也罢,将自己步步紧逼也罢,无疑于掩人耳目,吸引高肇并其朝中党徒注意力的手段。
越想越是惊骇,李承志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怪不得高肇会老老实实与柔然对战,更不敢挟大胜之势在六镇悍然起事,而是心急火燎的回了京?
怕是他已然有所察觉,急于回京补救才会如此。
他一直想不通,高肇为何不将计就计,让元英杀了自己。以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反而多此一举,设计先让元英刺杀,而后假惺惺的再救自己一次。到最后不但未落下半丝人情,更让自己恨他入骨?
只因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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