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将军,崔某虽辗转于州郡,久不于京中任职。但依旧予将军‘质直’之名如雷灌耳,故而将军才得以授先帝赐名为‘刚’!
广平王(元怀)秉孝文先皇之遗志,行匡扶社稷之宏愿。闻将军之忠贤,故而托以重镇并数万子民之安危,寄将军拒敌于外。
而如今大敌犹在百里之外,将军手握万余重兵,且有坚城可倚,却畏敌如虎,不敢一战?若广平王、于县公(于忠)回返,将军何以面对,又如何以慰江阳王(元继)泉下之灵?”
这老贼好一张利嘴?
崔祖螭口若悬河,字若连珠,说的侯刚哑口无言,辩无可辩。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似是便秘一般。
憋了好一阵,他才无奈道:“崔刺史有所不知:李氏小儿诡计多端,诸般火器利如天罚,锐不可挡。但凡有半丝可战之力,伏罗何以不战而逃?
且再看江阳王殿下,接战之初可谓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但到头来,仅仅只守了半日?正是侯某不愿这一万余儿郎白白折损,故而才欲随伏罗东进,与济阴王并南军汇合。
再者,伏罗一退,秦安便成孤城,崔刺史且以为,便是你我有死战之念,又能挺的过几日?”
“放屁,无耻之尤……侯刚,你怕死就说怕死,不敢战就不敢战,何苦如此狡辩?
以为崔某当真就只会理政,不懂军事?某随先父僧渊公(崔僧渊,已故青州刺史)于泾州与齐军(南齐)恶战之时,你尚在北镇牧牛(侯刚家贫,为平城牧户)……
如今清水已破,只余秦安可牵制西线之魏军。若你不战而逃,魏军便能兵不刃血的拿下秦安。至此秦州全境、并陇山诸关城要冲尽归官兵之手。李承志便可尽撤西线之兵,与李韶兵合一处……
到那时,便是南军足有十万之众,便是伏罗有两万余精骑,便是再加上你与元丽之四万余步卒,就能一定胜得过李承志?
我若是你,便是将这万余步卒耗尽,也要从他李承志身上咬几口肉下来……”
侯刚出生低贱,最恨的便是有人以此取笑予他。此时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抽出刀来将崔祖螭砍成两段。
“狗贼,安敢羞辱于我……”
口中吼着,侯刚提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崔祖螭冷声笑道,顺手就抄起了案几上的砚台:“崔某还能怕了你?”
侯刚武艺高艺,但崔祖螭却也不差。正如他方才所言,当年真是与南齐打过无数恶仗的。
而其予史书中只留有寥寥数语,但着墨最多的,就是“粗壮勇武有力气……”
这仗都还没打,顶头上官却先内讧了起来。几个军将和官吏见情势不对,手忙脚乱的将二人抱住。
“将军息怒……”
“崔祖史万万不可……”
“竖子不足与谋!”
崔祖螭狠狠的砚台往地上一掼,当即就摔成了一堆石渣。而后一甩官袖,怒气冲冲的往堂外走去。
“你若念生怕死,自逃便是。但崔某堂堂男儿,誓与郡城共存亡……”
一只脚都迈过了门槛,崔祖螭猛的一顿,转过头时,满脸都是杀气:“某知人各有志,尔等吏员若意欲随候刚逃命,崔某也不阻拦。但那个敢予逃贼一颗粮食,一个民夫,就莫怪崔某人的刀不认人……”
看他扬长而去,侯刚隐隐冷笑:爷爷这是逃命,又非迎敌,要那般多的民夫有鸟毛用?
至于粮草……出了秦安便是梁州地界,先派快马予元丽通秉,每至一县,临时征调便可,何需提前携带?
正好可以轻装上路,更省了不少时间……
侯刚身后站着不少人,有军将也有吏员。看着崔祖螭毅然决然,却又形单影只的背影,不少人面露敬佩之色,但却无人挪动一下脚步。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所以他们才佩服。
“某自从随将军来了秦州,观这崔刺史终日酒醉,鲜有清醒之时,不想却如此刚烈?”
侯刚禁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刚烈?
是读书读傻了才对……
正讥笑着,堂外一声急报:“将军,斥候来报,称一个时辰前,魏军尽数出城,自清水往我秦安而来……”
一个时辰前?
侯刚瞅了瞅案几上已点亮的灯烛,又看了看堂外昏暗的天色,脸色悚然一变。
李承志这是要夜行军?
怪不得伏罗会跑那么快,怕是已然料到再不跑,就会被李承志堵到陇山以西。
“传令,即刻整军,连夜拔营!”
……
夜空繁星万点,四野却如泼漆染墨,不见一丝光亮。
万余叛军尽数出城,在城外结成长阵,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全军起程。
伏罗留给侯刚的一旅胡骑极为得力,半刻一报,将魏军的动向探的极是清楚。
此时,李承志的前军已至成纪,距秦安已不足五十里。侯刚急的心头冒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堪堪等全军集结,他便迫不及待的命令兵敲响了战鼓。大军徐徐开动,夜幕之中,看不见首尾的灯火有如长龙。
崔祖螭站在城头,目光悠然。
“使君方才予堂中激将侯刚之时,差点惊出职下一身冷汗!”
幕僚心有余悸道,“若侯刚恼羞成怒,果真依使郡之言,留予城内坚守,我等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侯般若有这份骨气,他也就不是侯刚了!”
崔祖螭勾着嘴角,脸上尺显鄙夷之色,“世人都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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