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口中的哨音还未停,远处“筱”的一声,竟也发出了一声哨响。
这伙人,竟还有余党潜于郭城之中?
元乂不惊反喜,厉声喝道:“竟是蠕贼(柔然人)……哈哈,给我射?”
竟真就有人抬起了弓,拉起了弦?
元悦都懵了:蠕贼?蠕你娘啊……
听不出来这是哨声,而非号角?
元乂分明就是故意的,竟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昧下一些财货无所谓,如果事后查清是误会,这些真金也并非脏物,那就该退钱退钱,该放人放人。大不了元乂吃些挂落,说不定连罪都不用赔。
以江阳王元继的权势,以元乂宗室、世子的身份,晾姑臧伯李歆也不敢如何。
但要是出了人命,这事就闹大了……
更何况,这些财物还真就有可能不是姑臧伯李歆的,十之八九,元乂会踢到铁板……
初七那日初见李承志的家臣用铜哨传令之时,元悦甚是好奇,特意请教过李宪与高湛,所以记得很是分明:这绝对是李承志的哨令无疑。
而前两日,又听高湛提过,说是李承志请托刘腾帮忙,差了个小黄门给他传过信,说是让高湛留意,李承志的家人会在近日入京……
再一想到那女子讲:两千真金,是给儿子购宅,成婚所用……妇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竟是李承志的老娘?
见了鬼了,怎就这般年轻?
心下惊诧,口中更是不慢,元悦厉声急呼:“停手……不能射……”
但已然迟了。
只听“吱吱嘎嘎”贩声,竟真有十个箭卒拉开了弓,对准了那群大汉。
竟是问都不问就开弓?
这不但要谋财,更想害命……
李亮悚然一惊,头发都快竖了起来。几乎用起浑身的力气,厉声吼道:“结阵……”
但哪还来得及?
剩下的半句“保护夫人与张娘子”还未喊出口,突听“呔”的一声。就如睛天打了个霹雳,数丈之内,不论是禁卫还是李氏仆臣,更或是元悦元雍,只觉脑中“嗡”的一下,竟被这一吼震的有些失神。
就连那十几个箭卒手中的弓都被震的一缓,十成力已然散去了五六分。
声音如此独特,定是之前高喝过的那妇人无疑。众人惊诧不已:为何这女人的中气如气之足?
也就刹那,众人都已缓过神。等看去时,皆是目瞪口呆。
元悦发誓,这一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郭玉枝双脚微开,双手扣着车厢,整个身体绷的就如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只听“呔”的一声,又听两匹驾车的大马狂声嘶鸣。随即就是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城墙倒塌了一般,一股气浪陡然炸开,扑向四面八方。
看着从车中摔出、跌落于地的酒囊、如泉水一般汩汩流出的酒液,及扑鼻的酒香,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神迹,呆若木鸡。
散落四处的酒囊应有两三百支,这一车,至少也该在千斤往上,且车上还连着两匹足重五六百斤的大马,竟被这妇人连车带马硬生生的掀翻?
霸王举的那只鼎才是多重?
“愣着做甚,还不在车后结阵?”
听到一声娇叱,李亮猛的一个激灵。刚要下令,又听身侧“喀嚓”的一声。
扭头一看,比人大腿还要粗的车辕,脆的有如柳枝儿一般,被夫人生生折断。
“嗬……”
真就如平地里生出了一道炸雷,郭玉枝猛一声娇喝,抱着足有她两个高,比她腰身还粗的辕木,似一头洪荒巨兽,扑向元乂。
擒贼先擒王……
哪有主家陷阵,仆臣躲于车后的道理?
更何况,禁卫问都不问就射箭,摆明已无半丝退路。难不成,就活活等着被射死?
拼了……
任李亮往日里再稳重,此时也知不拼就是死。被激的双眼一红,噌的一下抽出腰刀,朝前一指:“杀……”
就如一群恶狼,三十余大汉皆是双眼腥红,紧随其后,朝禁卫杀去。黑衣黑衫之中,还有一道素白的身影,不是张京墨还有谁?
一群禁卫久居京中,大多数连战事都未经过,哪见过这个阵仗?
莫说后面那三十余如狼似虎般的大汉,就说这妇人:根本不似人!
怕是山中大虎与巨熊、水中猪婆龙都无这般凶恶。
就如看到了厉鬼,禁卫皆被骇的慌了神。手快的还知道去抽刀,再机灵些的也知道赶快跑,或是赶快蹲下身。
反应慢些的,却跟吓傻了一般,竟直愣愣的不动。
辕木扫过,又听一阵凄厉的惨嚎,一群禁卫就如狂风吹过的麦田,齐唰唰的倒了一地。
辕木竟然回扫了回来,似是要扫圆一个圈的架势?
夫人这是杀红了眼,竟是敌我不分?
紧随其后的李亮双眼猛突,猛在想起在河西时,郎君抡着长槊,打人人飞,打马马跪的情景……
便是夫的力气要比郎君差一些,也没差到哪里去。而且还是这种生死关头,激起了全部潜能的时候?
绝对是擦着就伤,撞到就亡……
李亮被骇的头皮发麻,应对的本能早就渗到了骨子里,嘴的速度竟比大脑的反应都要快,厉声喝道:“止……伏!”
随即,元悦又看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像是被活生生的打折了腿,三十多个大汉齐齐的一停,直挺挺的就往下一扑。
冲的最快的自然是李亮,那根辕木堪堪擦着他的头发一扫而过,差了那么一丝,就被爆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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