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罗韧车进重庆。
连轴开了十多个小时,头昏脑涨,进了市区之后,找了家饭店吃饭,然后挨个拨打几个人的电话。
木代、一万三、曹严华,全部不通。
只有红砂接了,她心情低落的很,问她在干什么,她吞吞吐吐,好一会才说:“在写欠条。”
叔叔和爷爷的死都瞒不住,原先碍于面子的债主,如今纷纷上门,话也说的直白。
——“以前是看你爷爷的面子……”
——“如果你爷爷还在,一切都好商量,但是现在……”
大概是看定她翻身无望。
宅子卖了,家具清了,还是资不抵债,有些人看她小姑娘孤苦可怜,差个一两万也就算了,但总有那么两三个,不依不饶,拍着桌子说:“你可怜,你可怜就能不还钱了?你还有理了?”
炎红砂眼泪含在眼睛里,死死咬着牙不落,逼急了,也一拍桌子站起来:“要么我写欠条,要么你拉我去坐牢,两条路,自己选!”
几个人面面相觑:逼的人家小姑娘坐牢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关键的是,她坐牢了,那债不更白瞎了?
于是写欠条,从没写过,上网搜的格式,签下名字、身份证号、摁手印,约定归还日期,末了写:立字为据。
罗韧问:“到底欠了多少?或者我先借给你?”
炎红砂沉默了一下,说:“不要。”
不想把朋友变成债主,低头不见抬头见,整天觉得短他一截。
罗韧也不坚持:“你自己考虑,有需要就开口。”
又顿了一下,才说:“木代她们可能是出事了,三个人,都没音信了。”
他把之前的事简单给炎红砂讲了,炎红砂虽然担心,但还是觉得凡事应该往好处想:“说不定木代是忘记了,或者一时间有事,来不及打呢?”
这些都不大可能,毕竟之前,罗韧把事情的重要性跟她说的很清楚:“因为曹家屯没有信号,所以每天的定点通讯格外必要,一旦我没有收到电话,我就可以当作是你们已经出事了。”
如果昨晚来不及打,今天已经过了大半天,完全可以补救,但是这一路上,他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让他这么一说,炎红砂也慌了:“那……我写完欠条就去,我跟你怎么联系?”
“一样的,每天定点,我想办法给你打电话。”
***
日落时分,罗韧进山,最后一段路车子开不进,他停好车,背了简单的战术包,里头是必要的防身工具,还有药品。
车钥匙本来想带走的,想了想,就近找了棵树,掘了坑埋了。
手机还有信号,借着这点势,把位置跟炎红砂讲了,因为红砂势必是在他之后到,如果必要,还可以开车门拿东西——他车子的后备厢,算是半个储藏库。
路口等了一会,想搭辆摩托什么的,左等右等没等来车,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没办法,只好顺着山道徒步进村,好在轻装,也并不觉得累,晚饭时分,到了曹家屯的前站,那个小杂货店。
店里没什么吃的,罗韧买了瓶水,又拿了两条巧克力,只这一忽儿的功夫,雨越下越大了。
巧克力味道不大正,只吃了一条,另一条顺手放进兜里。
店主人不错,从里间拾掇了一把黑伞出来给罗韧,说好几条伞骨断了,也不用还,能勉强遮他走一段。
问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算是吧,罗韧含糊以对。
店主朝外头看,屋檐牙子正哗啦啦往下下水:“这时间选的不好,这山里,要么不下雨,一下过七天。婚礼看来是要泡在水里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好,不好。”
是不好,泡在水里,不就等同于“泡了汤”吗?总觉得不大吉利。
这最后一段路,还有六七里。
比之前难走,土道积水,土质又软,一脚下去半寸深的凹窝,那把伞也邪性,别人家的伞往下卡,它是往上张,走一段就积水。
罗韧心说:你当你是花吗?
只好每走一程就把伞旁倾,积水小瀑布一样哗啦下来,很块就顺着道缝往下*流,水都是赭黄赭黄色的,舀一碗上来,得有半碗的泥。
这山里,一定多发泥石流,山体滑坡大概也是常事。
深一脚浅一脚,晚上近九点,终于到达曹家屯,向人打听了青山家的所在,一路过来,近前时顺手把伞靠到一棵树下,淋着雨过去。
原因无它,撑那么一把伞,形象太垮。
青山正坐在堂屋的桌边,拿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想着明天婚礼的圆桌摆放和客人排位,间或看一眼门外。
雨线还是不断,想想就犯愁,谁不希望结婚是晴天大太阳?
又一次看向门外时,蓦地一愣。
有个男人正大踏步过来,身材挺拔,黑色军靴,踩在门前青石板凹窝的积水里,一步一水花。
青山下意识觉得,他是奔自己来的。
果然,罗韧一路进来,问他:“你就是青山?”
青山点头。
“我来找我朋友,昨天到的,一男、一女。”
青山磕磕巴巴:“是那对北京客人吗?他们说是我表哥大墩儿的朋友。”
“是。”
“走了。”
“走了?”
青山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安排住宿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谁知道早上起来一看,两个人全不见了。
他带罗韧去看木代和一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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