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寂静的屋外传来王后的声音。
她道:“皇儿,对不起啊。”
“……”
谢怜从床上爬起,开了门,出去,疲倦地道:“不关你们的事。”
王后和国主都坐在破旧的桌边。王后道:“是父皇母后拖累了你,要你为了我们去做不好的事,还让你和风信吵架。”
谢怜勉强笑道:“有什么不好的,话本传奇里不到处都是劫富济贫的故事吗?风信走了就走了,挺好的,他走了反倒轻松些。两边都轻松。你们先把病医好再说别的吧,明天可以买最好的药了。”
国主却瞪着他,道:“我不用这些钱。”
王后暗暗拽住他。谢怜道:“你想怎么样?”
国主又咳了几声,道:“你……去把风信追回来。我不要这些钱。”
王后虽然拽着他,但也道:“是啊,你去追风信吧。他是你最忠心的侍从,又是你的好朋友……”
谢怜道:“没有忠心的侍从了。有钱拿着用就是了,别的不要多问。我说了,这些事你们不懂。”
沉默许久,最后,王后道:“对不起啊,皇儿。爹娘看得到,你一个人挣扎得很苦,但是爹娘都只是凡人,没办法帮你一点儿忙,还要你照顾。”
谢怜没力气再多说,随口安慰敷衍几句,送他们回屋去了。为了让自己清醒,谢怜拆下绷带和所有衣物,胡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起来,迷迷糊糊心道:“风信怎么没叫我?”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风信已经走了。
谢怜翻身坐起,发了一阵呆,又想起一事。
就算风信走了,但他父皇母后呢?怎么他父皇母后也没进来?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能听到国主的咳嗽声了,这声音就没断过,今天却是极为安静。
不知为何,谢怜感到一阵不安,他穿上衣服下床,抓了两把抓了个空,发现自己敷面的白绫没了,推开隔壁屋门,道:“母后,你看到我的……”
一推门,他一对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两个极小的点。
他的白绫找到了。
那条白绫,悬在高粱之上,还吊着两个一动不动的老人身影,早就僵了。
是他的父皇母后。
谢怜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晃了晃,勉强扶住墙,还晃来晃去,没扶住,顺着墙滑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双手遮脸,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吸困难,哭了笑,笑了哭,道:“我,我,我,我……”
也不知对谁语无伦次了一阵,他又道:“不是,没有。我,等等,我,不行,我……”
最终,一个完整的词都讲不出来,他转身大叫一声,猛地把头往墙上撞了十几下。
他早该想到的。他父亲是一个多么古板老旧的君主,而他母亲更是那种根本见不得亲人受苦的母亲,尤其是还是为他们受苦。两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这一路来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谢怜把头在墙上撞了几百下后,喃喃道:“风信,我父皇母后没了。”
没人在听。
这时,他才想到,要把父母的尸体放下来。放下来后,谢怜仿佛就没了事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到桌上还有几盘冷掉的难看的菜,是他昨晚不吃让王后拿走的。现在,他六神无主地拿起来,全部吃了下去,一根菜也没敢漏,生怕少吃了一粒米。吃完后又开始呕吐。
突然,谢怜抓了那条白绫扔到梁上,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
阵阵窒息袭来,然而,他始终清醒着。就算两眼充血,颈骨咔咔作响,他也始终清醒着。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吊着吊着,那白绫竟是自动松开了。谢怜重重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中,发现那条白绫居然无风自动,仿佛一条毒蛇一般,缓缓盘了起来。
这东西,竟是生出了自己的灵魄!
被注入了法力,染上过谢怜的血,还吊死了两个皇族——如果谢怜会死,那就是三个。如此一条白绫,带了如此之深的怨气和邪气,不成精怪,反倒奇怪。
刚刚来到世上的这只小精怪全然不懂自己是在怎样令人绝望的情形下出生的,快乐地向给了自己灵魄的人游去,似乎期待着一个亲昵的举动,谢怜眼里却根本没有它。他抱头咆哮道:“谁!!谁来杀了我!!!”
他只盼着有谁能立刻来要了他的命,帮他解脱了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之声。谢怜喘着粗气,双目血红,心道:谁?是什么?
某种力量驱使他踉踉跄跄起了身,出去查看。走了许久,他终于发现,那是永安新立,皇城迁都,新宫落成的庆祝之声。
普天同庆!仙乐国的旧民,现在都在为永安而欢呼了。大街上,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如此灿烂,如此熟悉。谢怜想起来了,上元祭天游的时候,仙乐皇城的人们也是这样欢呼的。
谢怜又踉踉跄跄走了回去,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在仙乐国君国母尸体躺在他脚边的时候,让他看到“永安人”们的欢声笑语?
谢怜把脸埋在手里,哭哭笑笑,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半晌,他嘻嘻地道:“没这么容易。”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人面疫,是怨恨……制造人面疫的方法,是……
他眼里闪过凶狠的光,忽然放轻了声音,道:“你们休想好过。”
他脸上神情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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