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寰鲜少有这样撒个慌漏洞百出被人频频抓住的时候,以至于她被魏知接连追问之后,罕见地没能巧舌如簧地辩驳,活生生靠着墙成了那只呆若木鸡的鸡。
“师父既然也不知道,不如魏知替师父查一查。”说完,不等程寰拒绝,魏知便胆大包天地挪到了程寰身边,顺着她的衣袍三两下跳到胳膊除,撩起她的袖口便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股灵识瞬间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涌进程寰体内。
程寰猝不及防,被魏知先下手为强。
若是被他再探查下去,自己精血有损的事情必然瞒不下去。
刹那间,程寰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她知道哪怕自己现在一脸严肃地推开魏知,蛮不讲理地斥责他越了规矩,以魏知的性子,也多半不会再强行做什么,只会私下再对这件事刨根到底。
这原本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至少对程寰而言是这样。
可一看见那个蹲在自己胳膊上的小纸人,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不再欺瞒,程寰那条准备推开魏知的胳膊就跟结了冰似的,僵硬而沉重。
眼看魏知就要真扒拉出自己背着他放血的痕迹,程寰身子比脑子先行动,突然往下一滑。
魏知动作一顿。
程寰本来只是有些虚弱,她都已经扶着墙站稳了,但感觉到魏知的反应,程寰干脆心一横,朝着地上一摔,还不忘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颇为痛苦的闷哼。
换了凌霄,程寰这点小动作对他来说早就见惯不惯。
可她自持是魏知师父,一直以来在魏知面前都存了几分端着的姿态,换而言之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一副天塌下来她都会给魏知顶着的样子。
所以这一声闷哼落在魏知的耳中堪比雨夜惊雷,直把他惊得忘记了自己方才正在做什么,整个人慌慌张张地扑到程寰面前,去看她出什么事了。
“师父?”魏知声音发颤,想来是吓坏了。
程寰一时兴起,本来还想再演一会儿,结果没想到魏知的反应比自己还过分,她顿时闹不下去,只停下了闷哼,坐起身来,靠着后面的石墙,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可能是太累了。”
魏知抿紧了唇盯着她,又是愧疚又是生气。
程寰从小是个人精,一见到魏知闷不吭声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抓准时机,虚虚弱弱地抬手在小纸人的头上摸了摸,半死不活地将声音压在喉咙里,含含糊糊地道:“对不起,师父不该擅作主张。”
魏知也不知是被她摸的还是被她话给惊的,动作僵硬地半天没有下一步。
程寰开了头,后面的话也就顺畅多了:“只是当时师兄心魔入体,情况危急,若是我不出手,他的残魂很难安然无恙,我断然无法任由师兄在我面前出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这点精血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了。”
程寰的话半真半假,说得含含糊糊。
若是正常的修士,损失点精血倒可能真的能修养回来。
可程寰本来自己当初就差点魂飞魄散,灵体全靠江月白用各种药材和灵宝修修补补,勉强维持住,好不容易重塑肉身,又不知死活地用精血作药给魏知吃,不等修养好,给唐衍他娘挡了一道天雷,虽然只是余威,却足以让程寰这个还在金丹期的小家伙知道厉害。
程寰若是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这样下去损上了道基,能不能飞升都是个问题。
不过程寰敢打赌,自己身体的事情除了上次在妖界江月白赶过来差点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猜到了些来龙去脉外,并无人知道。
加上魏知从来对她的话奉若神明,程寰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蒙混过关。
果然,听完程寰的话魏知有些闷闷地开口:“师父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
“当然当然。”程寰松了口气,得意地猛点头,脸上再也看不见任何不适的样子。
魏知默默地望着她。
程寰低咳一声,立刻头一歪,开始装虚弱。
魏知:“……”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却也没有彻底信了程寰的鬼话。
的确,魏知在其他时候都不会怀疑程寰,唯独在程寰的身体方面,魏知看透了她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哪里还能被程寰糊弄住。
可眼下追问并没有实际意义,魏知想了想,还是和凌霄两人日以继夜地朝着程寰和云平秋这边赶路。
一个人心里挂念着程寰,一个人脑子里全是云平秋。
两个打闹了一路的人诡异地没有再折腾,默契地用最快的速度穿行过遒云山脉。
虽然没有地图,神识又难以像在外界那样肆无忌惮地延伸出去,但程寰从黄阶傀儡身上发现遒云山脉的阵法后,这里那些稀奇古怪的限制对她倒是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
在程寰的指引之下,魏知和凌霄不到三日就已经和程寰汇合。
时间不算长,却足够程寰将自己调养得看上去红光满面。
魏知和凌霄一踏进来,程寰就吹了声口哨,拖长了语调戏谑地道:“哟,你们这是被人追杀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换了平时凌霄或许还会跟她你来我往地骂上两句,然而眼下他风风火火地绕过程寰,直接扑向石台上面的云平秋。
程寰不以为意,只偷偷地打量着魏知的反应。
魏知没有跟凌霄一样冲进去,而是停在程寰面前,黝黑的双眸静静地打量着她,半晌,他才淡淡地开口:“师父看上去似乎已经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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