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虽酸腐、书呆子气,论起治世之道,颇有一番独譬的见解,只是怀才不遇,又受蔡相‘元祐党’昭彰之罪所累,更是遥遥无出头之日。”
“就凭你这一番不俗的见解,不去考取一个功名太为可惜了。”
“小爷叔说笑了,做人和经商、做官的道理其实都差不多的,‘别人进我一尺,我还对方一丈’,勾栏瓦舍虽来往鱼龙混杂,只要稍用点心,你能从对方口中打听到很多真话。干爹也曾经有那个想法,只是我们的杂剧班子,一年到头东奔西走的,根本没个定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实在不好意思在班子里面吃白食,让干爹难堪。况且像苏先生这么有才华的人都尚且过得如此不堪,这个功名考不考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既然这么想,我也不便勉强,相信我,这个世道不可能永远这么乱下去,术业有专攻,宁zuò_jī头,不做凤尾,这戏我们要唱就要唱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个人听到你梅逢春的名字,都立马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方面还得多多仰仗小爷叔。”
“我这里当然没问题,只是表面看起来特别光鲜的东西,往往坏在本心上,人得了势,出了名,往往忘乎所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梅逢春当然知道对方是意有所指,只是他此刻根本还体会不到吴永麟这句话的力量,默然想了一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局面僵持下去的时候,吴永麟发觉自己这句话似乎说的重了一点,连忙改口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并无它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去去身上的寒气。”
梅逢春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毕竟酒为辛辣之物,容易坏嗓子,只不过此刻实在拂不过吴永麟的面子,不得不将面前吴永麟刚刚为他倒的一杯酒一股脑的喝了下去,这些酒虽和吴永麟烤出来的酒有差距,只是对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第一杯下去,也足以让对方晕头转向的了,果不其然,一杯下肚的梅逢春那张俏脸上浮起了一片红云,双眼迷离,脸上似笑非笑,明显已有了七分醉意。吴永麟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这下即使梅逢春打定主意陪自己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他哪儿还敢带着一个醉鬼上门叨扰。还好张三、澹台玉瓶很快便将一切备齐赶来此处与他们汇合,吴永麟这才免除了扶着另外一个好看男人的尴尬,让张三在马车中代为照顾梅逢春,领着澹台玉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街尾一间式微世家、三进一出的院落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邻里早已散去,只是他们走的时候依然没忘记顺手从院子中的那堆杂物中取走一两件趁手的东西,孩子们的悲伤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三五成群的正乐呵呵的玩着地上的泥巴,只不过身上、手上、脸上早已惨不忍睹,老程头此刻也顾不上他们,正弯腰驼背的在自己可能行径到的地方抓瞎似的乱找一气,只不过这些消失的铜板和他故意作对似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子都没寻到,他更是把有客来访这件事抛之于脑后了。
一阵让老程头痨肠寡肚的肉香像虫子般钻入了他的胃里,他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隔壁二棍子家又吃肉了,这小子就喜欢弄这东西馋他们,只要他们家煮肉,家里像做贼似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那肉香被人闻去他们会少吃一口似的,而这个时候,家里那些不争气的孩子则围在二棍子家的窗外,涎着面,期望能获得对方哪怕一丁点的馈赠,结果等来的却是头大如牛,满脸横肉,气势汹汹提着一根棒子的二棍子,孩子没被他的气势所吓,立马一哄而散,走得慢一点的,免不了会挨一顿拳棒,那些没挨打的孩子,自然会被老程头数落一顿,骂他们没出息,更骂他们不顾兄弟姐妹之间的情义,不应该独自逃生,而让弟弟妹妹在后面受罪。
老程头刚想上前去阻止那些可能会再次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孩子,只是他刚直立起身形,那些孩子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纷纷丢下手中的玩物朝他涌了过来,就在老程头不知所措的时候,孩子风一般的从他旁边擦身而过,朝他身后另外的目标扑了过去,老程头转过身,这才发现门口立着两个穿着不俗的男人,只是他们手上却举着一包包与他们身份不太搭配的猪头肉,卤水酱鸭,馒首等让他也忍不住大吞涎水的吃食。
“不要挤,不要挤,想吃东西的先到旁边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那个漂亮男人的这一句话抵得上老程头平时大呼小叫的十句话,二十句话,孩子们依次围在院子中一口古井的周围,大一点的孩子帮着往水井里面放捅,摇井轱辘,小一点的则齐心协力的搬着一个可以用来洗手洗脸的大木桶,老程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潸然泪下,面对身边口舌之欲的无穷诱惑,还能兄弟齐心,足以让他老程头欣慰了,若不是这穷家境,这些孩子准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老程头还楞在那里又哭又笑,另外一个男人却用水葫芦舀了半瓢水凑了过来。
“洗洗吧?”
“老爷...”老程头伸出手洗手上泥巴的那一刻,心里一惊,这才记起有客来访这一回事,只是对方已经进了门,就没必要将对方赶出去的道理了,这会失了苏家的礼数和他老程头的脸面,看着旁边那些拿着馒首将就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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