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鸿章瘫坐在雕花梨木太师椅上,仿佛资深脑血栓病人,双手直哆嗦的时候,京师同文馆的四十多个勋贵子弟已经直接吓尿了。
李鸿章得知大明秽土转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居然有了一丢丢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小兴奋。
亡国二百载复辟者,古之未有!
红巾重开大宋天,最后不也重开了个寂寞,天下姓了朱吗?
大清是水德,大明是火德。
火怎可灭水?
那得是土德吧?
谁是土德呀?
大唐啊!
而说到大唐……
一千载前,朱温灭李,这一回,说不得便是朱家助李还报啊!
难道说……
莫非是……
说不定……
我愿意!
午夜时分,姑苏李府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嘶。
李鸿章大汗淋漓地坐在了床沿上,小妾吴氏连忙给他擦汗。
“备马,快备马!”
老李朝穿着睡袍跑出屋外,“本老爷要亲自去杭州去见左都,速速备马!”
……
如果说,信息有些残缺的李鸿章,因为大明的出现而进一步滋生了野心,
那么京城同文馆的旗人勋贵子弟们,则已经连苦胆都吓破了。
得益于奕?,这一次,京师方面难得的,比江南获得了更加全面可靠的消息。
鬼子六受到罢免,失去摄政王地位之后,死活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曾国藩想要当圣人,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慈禧拿捏也就罢了,为什么明明十分痛恨洋人,反对自己办理洋务的清流,也会和慈禧沆瀣一气。
我鬼子六只不过是办洋学,开洋厂,发洋财而已,她叶赫那拉·杏贞可是和洋人睡过觉的啊!
她给我哥带了绿帽子,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啊!
你们看不见吗?
你们不是清流吗?
你们不管管吗?
然而,事实就是给了奕?当头一棒。
因为在所谓清流看来,用女子稳住洋人,这何错之有呢?
这不是和亲美谈吗?
最多是杏贞的身份特殊一点,先帝在下头不痛快一点。
但咱大清国自有国情在此!
杏贞说得对啊!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事就像是签约,签着签着就习惯了。
反正后世子孙要骂也是骂杏贞,管我们清流什么事?
褒姒、妲己、杨玉环、张丽华、陈圆圆……
咱们家杏贞也不差,像极了那个背锅女侠。
反而是你鬼子六,将我们八旗子弟送入什么狗屁同文馆,接受洋人的教育,你居心何在!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八旗子弟教育成只会奇淫巧技而不知圣人教诲的废材?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八旗勋贵都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有人将子弟送入同文馆学习了。
不过这一日,当他们见到从同文馆回来的子侄时,一个个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选择错了?
爱新觉罗·庆恩,满清八****中的顺承郡王。
他架笼遛鸟回来,便见自己的小儿子失魂落魄的,跌跌撞撞地回门。
“三儿,你怎么回事,三儿!”
庆恩连忙让人把小儿子扶住,上前查看,只见他两眼无神,喃喃自语道:“祸事,大祸事,大祸事来了……”
“他娘的鬼子六,爷就不该听信他的鬼话,让三儿跟着洋人念书,这莫不是被洋人吸走了精气!”庆恩将鸟笼放在一边,伸手去翻儿子眼皮。
“阿玛,咱收拾细软逃回关外吧!”
三儿忽然拉住庆恩的缎袍子,“兰博朱要打进京城啦!他打进京城要把我们全鲨啦!”
啪!
庆恩一个巴掌甩在小儿子脸上,“你特娘地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蓝脖猪,黑脖猪,你是不是上课睡觉做大梦了?我早就和你说,少抽点福寿膏,那玩意啊——哈欠——”
“都是你这小兔崽子,害你老子也犯烟瘾了,肘,咱们爷俩一起进去抽两口!”
说着,庆恩便要奴才抬了软轿,在里头准备好一应抽鸦片的器具。
“阿玛,别抽了,别抽……真香……”
……
一个小时之后,庆恩和三儿父子两人一番吞云吐雾,终于舒坦了。
“说,你小子今儿个在学堂里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就把魂给丢了?”庆恩斜躺在软座上问道。
三儿这才想起了正事,连忙道:“阿玛,那个大明,他活啦!”
“嘶——你疯啦,你特娘的养的蛐蛐儿敢叫这名字?”
庆恩连忙摁住了小儿子的嘴,“咱爷们虽然是****,但给人逮到参一本,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最近这朝堂啊,他不安生!”
三儿挣脱了他爹的手,道:“不是蛐蛐儿!”
“那是斗鸡?还是海东青?”
“都不是,就是那个大明,那个咱老祖宗十一副铠甲起兵的那个大明!”
“啥?咱老祖宗不是十八副铠甲起的兵马?”
“阿玛,我的亲阿玛哟!”
三儿都快急哭了,“今儿个上课,那洋教习包尔腾给咱布置了一片翻译文。”
“按理说吧,咱爷们遛鸟斗蛐蛐是在行,可念书,这是咱爷们干的事吗?
不过我寻思着,得给洋人一个面子!
我那些个同学怕也是这么想的,大伙儿居然都在老老实实地翻译。
可您说,咱谁懂这个啊……但别说,这洋人还是讲道理的,给咱的是一张报纸,上头还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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