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几个月的说辞,居然被这些乡规里约击败,樊一蘅张了张口,虽然不服,但又无可奈何。
钱邦芑笑道:“大人,最初我也对他颇有微词,但经过这一年相处,感到其真的光明磊落,有的时候甚至让人感到没有什么城府。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这乱世之中,天下那个父母官不摊派?杨麟虽然行事荒唐,但还是合乎道义,别的不说,光其治下百姓不再受摊派之苦,不再缴纳三饷,仅此两项,除了杨麟,天下又有何人能够做到啊。”
钱邦芑言之凿凿,但大堂之中众官不信,自大明建立以来,即便在太平年岁都有摊派,何况现在兵荒马乱的乱世?
想到这两年征战常常因为粮食不济影响部队行军,樊一蘅内心震撼可想而知,到现在为止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乃不可多得良吏。
想到近期传闻,樊一蘅说道:“自从流寇入寇以来,数万蜀王宗室凋零殆尽,现在全川上下叫得出名号的,就是流落叙州附近的德阳王朱至濬,流落黎雅的富顺王朱至渌朱平檙父子。
世间流言,说蜀藩郡主与杨麟乃布衣之交,现在流落到军中,与其已经结为夫妻啊。”
想到郡主,钱邦芑感到一阵温暖,满含笑容道:“军中传言,确实如此。
当日杨麟锐意革新得罪地方权贵,被署理巡抚龙文光枷送城都,中途遇到女扮男装的郡主,两人也算患难之交。
重新相逢之后,两人也颇为恩爱,现在郡主有了身孕,大人也颇为上心,下官就曾亲眼所见数次,担心郡主跌倒什么的,大人扔下手中活计,在众目睽睽之下扶郡主坐安稳,也不顾什么颜面。”
古代男人特别好面子,闺房之乐当然在闺房之中,若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来,会被人嘲笑的。
刚刚说完,钱邦芑自个儿笑过不停道:“大人,这个杨麟也算性情中人,没有什么无良品性,就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吧。”
樊一蘅摇了摇头道:“其种种行为看似顺理成章,合乎道义,但细细想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杨麟年不过二旬,其心思之慎密,远非我等所可比拟的?有人说运气,他运气也实在太好了啊。
过去大家常常熟视无睹,虽然有人也发现其中猫腻但考虑这考虑那不敢革新,这个杨麟可好,看似杂乱无章,居然三下五除二的,这样多繁杂事情都理得顺顺当当的。
这个人也算天纵英才,大家切勿小视啊,就像史谨宸,糊里糊涂的就做了其刀下亡魂。”
想到史谨宸,钱邦芑叹息道:“史谨宸这个案子乃下官亲自审理的,虽然不排出公报私仇的份,但案件本身没有什么大的瑕疵。
史谨宸贪污受贿,人证物证俱在,史谨宸也没有否认啊。”
樊一蘅叹息道:“这大概是对方厉害之所在,做事不留痕迹,即便怀疑公报私仇又有什么?”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钱邦芑长叹道:“上有朝廷,下有百司官员,老夫行的端走得正,有什么好担心的?”
樊一蘅站起来,来回行走数步,良久停下来道:“杨麟虽然秀才出身,年龄又颇为年轻,
其见识远在你我之上啊。
其人用之者好,可安邦定国啊。”
宋明之际评书盛行,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三国演义》,即便山野村妇也知道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现在樊一蘅当众评定杨麟可安邦定国,其潜台词没有说出口,实际上暗指对方乃乱世之奸雄。
观这数年以来种种行为实在为士林所侧目,先是在各个场口建立乡公所,在各个集市征集商赋,各个关口征集关赋。
然后按照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按照实际所出征收矿赋,征收盐赋,对年入两百两家庭征收所得赋。
种种行为,先贤不是没有做过。
明末宣大总督卢象升为筹集军饷,就曾向治下地主课征重税。
明末名将孙传庭为筹集军饷,就曾拿那些鲸吞卫所土地的富家大户开刀。
但这些一时豪杰尚且如此,杨麟一个小秀才,年不过二旬,种种行为更为有章法,这不可能不引起众人侧目。
话一出口,樊一蘅也感到不妥,连忙笑道:“这个杨麟远非常人可比拟的,以老夫所见,其还是一个热血汉子。
一个穷秀才,为反抗官府横征暴敛,衙役摊派,得罪了人,两次被打入大牢,也实在不易啊。”
众人一阵大笑,钱邦芑接过话题道:“我等进士出身,自认为嫉恶如仇,遇到如此不公也难以办到啊。
这个秀才不简单,远非我辈所可比拟的。”
众人一阵大笑,掩饰刚才窘境。
随后谈起进兵会剿,樊一蘅虽然有心,但其帐下将领怨声载道,大家抱怨不已。
现在军中粮草短缺,为了补齐军需,军纪好的上山采摘野果子,军纪差的劫掠周围富家大户。
上次战事各部伤亡甚大,人员装备没有补充。
战死战伤兄弟没有抚恤。
…….
说一千道一万,大家都不愿意进兵,迫于无奈,樊一蘅声言需待到秋后,地里谷子收上来后再行进军。
居然这样一个结果,在云顶城众人怨声载道的。虽然跌遭失败,但大西军仍有二十万之众,实力不容小觑。
若是各路共同进军,当然大事可为,现在若单独进军,困难重重。
有人劝暂缓进军,等待秋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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