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太后对付自己亲姐姐的手段,才真正算得上是一个畜生。”云绯嘴角轻扯,极尽冷漠与无情,“与太后比起来,我自认还差远了。”
孟太后身子剧烈一颤。
“最后一天。”云绯平静地转身,拂开莹莹玉润的珍珠帷幕,走到外殿,只留给孟太后如死神索命般的一句话,“太后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天的噩梦吧。”
话音落下之际,内殿蓦然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困兽陷入绝境时的垂死挣扎……
云绯步出宫殿,站在高高的天阶上,遥望皇宫里鳞次栉比的三千宫宇,看着苍穹上繁星与宫里灯火连成一片的夜景,凄冷的皇宫不复往日井然有序与赫赫铁威,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寂然——所有能用的将兵,皆被皇帝带去守卫皇城了。
这座皇宫,除了还有三三两两的宫女与太监穿梭而行,此时几乎与一座死城无异。
所有人都知道,皇城是最后一道关卡,皇城一破,这座屹立了几千年的皇宫必将瞬间倾覆,纵然是驻守五万精兵,亦毫无用处。
然而,区区一座皇城,云睿,你还要它做什么?
北炎大半疆土已失,你独守这座皇城,除了愈发讽刺你的无能,与未能实现的抱负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抱着龙椅不放,你就以为自己依然还是一国之君?
此时的北炎皇室已经是一片风雨飘摇……不,或许连风雨飘摇都算不上了,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无力回天。
总有再多的抵抗,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内殿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粗喘,一声声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哀嚎,仿佛被扼住了咽喉的嘶叫,还夹杂着一种亢奋之下,身体几乎爆裂开,却无法得到释放的,极致的惨烈咆哮。
好好享受吧。
这是十年前你用在自己亲姐姐身上的药,只不过那时……她在失去神智之下被人侮辱,而你,只能自己慢慢受着了。
那般下作的手段,若不让你自己也好好体会一下,岂不是天道不公?
云绯眉目清冷,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心里却默默地想着,逍遥不便踏入这禁宫之地,这样冷酷的报复手段,也不适合他来,那么,便由她代劳好了。
以后就算是要下地狱,又何妨?
“来人。”她淡淡开口。
原本空无一人的天阶下,霎时一个人影仿佛空气一般无声地出现,除了伏跪在地上的一个矫健的身影,隐在若暗若明的光线中,可以用双眼捕捉到之外,几乎再也无法通过其他的方式感知到他的存在。
无声,无息,无影,形同鬼魅。
“去告诉云睿,他的母后死了。”云绯语气平静淡漠,听不出一丝喜怒,“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所有他在意的,与他有关系的,得他器重的,已统统从他身边远离。
这个曾经得天下公认的,文武双全,骁勇善战,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的帝王,在很多人眼里,是最有可能在逐鹿天下的战争之后,可以站在权利巅峰的男子——
即日开始,却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孤独无依的人。
他的身边,再无一个亲人,再无一个朋友,再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甚至于,连陪着他死的人,都不再有。
看着影子领命离去,云绯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即将成为历史的宫殿,足下轻点,身子瞬间没入黑夜之中,如燕子一般轻盈地掠过皇宫大内,往宫门的方向疾行而去。
高高的殿宇,无尽的琉璃瓦尽被踩在脚下,在她身后,划过一道美丽却寂然的弧度。
天亮的时候,北炎皇城的局势将再一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云绯已经不再关心了。
她曾经跟伏沧说过,云睿是她兄长,不管这层亲缘关系值不值得她的仁慈与网开一面,她都不会对他动手。
但是,她不亲自动手,不代表她没有对付他的办法。
云睿,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如果他不想丢掉最后一丝尊严,变得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尽。”
四匹矫健的马儿拉着的马车,外面素雅洁净,毫不起眼,车厢里却别有洞天。
檀香袅袅,茶香氤氲。
云绯坐在车厢里铺着柔软红毯的地上,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一盘棋局,战逍遥安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无声地享受着对弈的安宁与刺激。
听完她的话,战逍遥沉默了很久,才道:“他的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他当然不重要,否则连自尽的机会都不会有。”云绯挑眉,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仇人是孟太后,是我的父亲,是北炎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那些为了权势而出卖了道德与良知的权贵高官。”
云睿在其中,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冷眼旁观的角色而已。
所以,逍遥杀了那些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人,无情地摧毁北炎传承了几百年的基业——失去了皇位支撑的云睿,什么都不是。
“这趟回去凤苍帝都,我们可以心无旁骛地逗留一段时间了。”云绯说着,眉心微蹙了一下,“待皇后顺利产下皇子,我们再做其他的打算。”
战逍遥闻言,轻轻点头,对她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也忍不住蹙了起眉,“那晚楚公子在御书房里说的那番话,我这几日想想,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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