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心里的确开始忏悔了。”白衣女子的唇畔,浮现些许莫名意味的笑痕,似讥似诮,似嘲似讽,“南宫昊如果不死,皇兄,今日的你……极有可能就是天下霸主,你要征服天下的野心就有了实现的可能。所以,你才开始后悔了。”
所以你的忏悔,不是对他们的忏悔,而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争霸天下的机会。
一张月白玉石打造的桌面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几本手札。
虽然已经过了十余年,但是这几本手札显然被保存得很好,整齐干净,没有出现丝毫的磨损。
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那苍劲漂亮的字迹之上,任是如何孤傲自负的君主,也要为那上面所记载的一字一句感到震撼。
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上面记载的字字句句,从修身齐家,到治国平天下,如何让百姓过得富足,如何让国家兵力强盛,经济富裕,如何兵不刃血成为天下霸主强国,如何做一个雄才大略流芳百世的传奇帝王。
字里行间,绝世惊才淋漓尽致地挥洒其中。
有详有略,由小到大,从易到难。
言辞犀利却谦逊恭谨,才华横溢却温润谦和,不骄不躁,从容温淡。
只看着这些文字,脑子里仿就佛出现了一幅幅江山盛世之舆图,君临天下之风采,铁骑踏破河山,万万人叩首膜拜的画面。
那震动天下的一幕幕,让人心生向往,豪气冲天。
对于君王来说,没有什么事会比亲自开疆扩土,征服这偌大的天下更能振奋人心。
这是一个拥有惊世才华的男子,亲手书写记载的,一份弥足珍贵的……遗物。
撇开这其中惊世绝艳之才华不谈,便只是遣词用句,也无一不流露出百年世家公子良好的教养与清贵忠杰之气。
哪怕没有见到其人,便只是看着这些手札,又有谁会相信,写出这样文字的人,会是一个不忠不义的叛变之人?
云绯目光微转,淡淡看向站在一旁面色阴郁的云睿,“皇兄,这些手札里所记载的治国之道,用兵之道,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有什么感想?
云睿倚着屏风,身体的疲惫让他必须倚着屏风站着,四肢百骸都开始透出一种无力的倦怠,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云绯,开口之间,声音显得无比孤寂空洞,“你赢了。”
云绯闻言,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皇兄认输认得太快了。”
这才几天?
曾经不是那么不可一世吗?
骄傲自负的云睿,野心勃勃的云睿,自认为雄才大略的北炎天子,可以目中无人到在九国之中寻觅堪与他成为对手的君王,到最后,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才多久啊?
不过是死了几个官员,不过是靖王府的两个儿子,孟家的一个丞相和一个嫡孙,以及太后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幺子,不幸地成了赎罪的牺牲品而已。
“皇兄。”云绯仔细地收好了那几本珍贵的手札,放置在一个纯金打造的盒子里,盖上盒子,落锁。
这才不疾不徐地看向云睿,“还记得十年前你说过什么话吗?”
云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当时跪在你面前,让你想办法挽救南宫家的命运,你却回了我八个字——铁证如山,律法无情。”云绯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因为身高的关系,她需要微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皇兄,我记得我当时说过一句话——只要皇兄能救下他们,我担保你能登上皇位,实现你的抱负。”
云睿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丝丝缕缕更无力的疲惫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可皇兄最后是怎么说的?”云绯勾唇轻笑,十年来几乎从未真正笑过的她,此时的笑容显得格外妖艳,像是曼陀罗花一瞬间绽放的绝美,“皇兄说,既是自己的霸业,何需借助他人之手?”
眼神里光亮渐失,云睿里沉默地听着云绯的讽刺,明明白白的嘲笑与鄙夷,还有一种,明明需要扬起头看他,然而她此时的表情与姿态却显得那么居高临下。
居高临月地俯视,怜悯着他这个失败者。
连续七天,云睿的愤怒与失控的情绪几乎已消耗殆尽,此时面对这个皇族中唯一的公主,他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
她说的是对的,一字一句都没有错。
如果南宫家不灭,如果南宫昊不死,这天下的局势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的后悔,也不是来自于对南宫家的愧疚,而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宫家的长子,那个俊逸出尘的少年,大殿上清淡的言语,温润的笑容,从容含笑间击败了多少言辞犀利的内阁学士。
他提出的治国之道,帝王之道,朝上无人不服。
那时,他才多大?
云睿闭上眼,在脑子里回想那已经久远的一幕。
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站在大殿上,立于文武百官之中,满身掩不住的绝代风华,仿佛所有的光华都笼罩在他一人身上,其他所有的人,似乎连陪衬都没有资格。
那一年南宫昊十八岁,首次踏足朝堂,让人惊艳的同时,也让多少权贵心里生出了危机感?
云睿也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想毁了那个少年,心里那种阴暗的,不为人所知的冲动,是他最终冷眼漠视南宫家覆灭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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