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舒泰被庄邪邪魅不详的笑容弄得背脊发凉,说不清是心头的疙瘩大一些抑或身上的疙瘩大一些,脸上却依旧故作镇定,刻意满上了半拍,才皱着眉头问:“饵?”
庄邪笑而不语,身子倚在靠背上,抬起左臂晃了一晃,见莫舒泰面上疑惑更浓,才用另一手捏住左臂前端,食拇两指在纤细的手腕处圈成一个环状。
“那条古董银手链是你卖给鸣鼎的?!”
从庄邪模棱两可的独角戏中反应过来,莫舒泰拍案而起,一对粗眉勾成了两截铜棍,把一双发着精光的圆睁大眼衬成了两只透着火气的纸糊竹笼——事实上他并没有如此气愤,只是想趁机在气势上占得主动之余,让自己甘为钟鸣鼎两肋插刀的义气形象在庄邪心中更根深蒂固,好套得他更费心力对自己循循善诱,争取更多思考的时间。
庄邪从莫舒泰虚掩的怒色之中看到了他眼神深处的狡黠,心底暗笑,面上却不表露,笑盈盈地朝莫舒泰摆了摆手,说道:“莫小兄弟不要急。为商之道,最重和气,本来我们也不过打算让钟家少爷受点惊吓,刺激钟天熙的爱子之心罢了,从没想过要伤他分毫。”
“哼,没想过要伤他分毫,只是差点把他的命搭进去了。”
庄邪笑成两道虹桥的眼睛半睁,又用他水雾迷离的双瞳将莫舒泰的身形笼入其中,笑说:“说到这件事,莫小兄的责任可不比庄某小吧?”
“什么?”
“庄某布好局后,就已派出小逸和钟家少爷搭上,实则就是为了贴身看护。本来一切平稳顺利,理应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对,谁想到那晚钟鸣鼎执意去医院看完你就出了事,真要追究起来,莫小兄也是难辞其咎。”
“哦?这件事竟然可以赖到我身上?”莫舒泰神色轻蔑,压眉撇目歪嘴的神态,通通照搬柳还望,看得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柳还望都忍不住骂了他两句,指斥莫舒泰剽窃表情的无耻。
庄邪又给自己倒上了三分之二杯茶,加入一个奶球,伸入小勺轻轻搅拌,看着茶杯氤氲的朦胧烟气,却不回话。
“姐姐我还不是被你身边那个恶鬼打乱了计划。”脂粉女接过庄邪的话头回了这么一句,却不继续往下说,只将手机放横,玩起了近来流行的一个跑酷游戏,身子不自觉地随着游戏内角色的动作扭动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念叨些什么。
“看来你身旁的恶鬼没有跟你介绍过除灵业者的情况。”庄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一阵淡香在口齿间流离,让他露出真切的愉悦神色。
“地府对人界的除灵业者,分为两种。第一种分两类情况,或世家出身,自古以来便从事斩鬼驱魔一职,世代传承,最得地府认可;或师出名门,佛家、道家云云,得到正统的教育,经由地府考核之后,获得执业资格。在地府眼中,这两类术者都是受他们操持的人界走狗,专门负责进行它们不愿意或不方便的野鬼清扫,由此被戏称家的;第二种,则是我和小逸这一类,无师自通,或者师从所谓旁门,没有经过地府考核,在他们口中,是擅自行事,地位最低,连与第一种比拟的资格都没有,极受地府厌恶,被称作野的,好在我们毕竟是活人,只要小心行事,虽会被针对,还不至于遭地府毒手。”
庄邪将茶杯放下,又倒上半杯,少见地加入了半颗方糖,说道:“我们这些‘野的’,最怕跟地府公家打交道。那日小逸随同钟鸣鼎到医院探望,意外发现你身旁竟然跟着个恶鬼,因为事前缺乏对你的了解——这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一时吃不透你和公家的关系,为免提前暴露,小逸才借口撤离了现场,并向我汇报了这件事。”
“可惜虽然我们及时展开了行动,但还是判断失准。根据我们的计算,钟鸣鼎手链里的日本士兵鬼魂,不该如此早发作才对,以至于小逸撤出之后,我们没有立即投入监控的人手,导致了一段时间的信息真空——我们更没想到就在这段短暂的真空期,你竟然会带伤前去寻找钟鸣鼎,一番冲突之下,加速了日本鬼附身的速度,并让他趁机逃走,身影没入了茫茫人海之中。至此,我们对事态完全失去了掌控。”
听罢,莫舒泰缄口不言,看着跟前只残留半口冷茶的茶杯,独自想得出神。
庄邪见莫舒泰不予回应,看他神色知道是陷入了思考,也不着急,悠然喝着茶等莫舒泰从深思中抽离,良久才等得一句:“你们财大气粗,桂城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大的城市,竟然会几日来都追踪不到鸣鼎的踪迹?”
“这个问题。”庄邪看向他身旁的柳还望,微笑问:“这位恶鬼,介意替我向你的雇主解答下么?我怕由我说出来,他会半信半疑。”
‘啧。’柳还望始终不正眼看庄邪,半是恶鬼对野的传统性厌恶,半是因他生前根子里是个直男,‘野鬼附身,是最复杂最讨人厌的情况,野鬼身上的鬼气阴气,都被活人的阳气活气掩盖,虽然不至于完全被盖下,但残留下的阴暗气息,只跟久病或者虚弱的活人相差不离,就连我们恶鬼都无从分辨,何况这些野的。’
柳还望口中“野的”的语气极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庄邪和脂粉女的厌恶,说毕又掩上了口鼻,几是对那两人的挑衅。
“正是如此。”庄邪对莫舒泰耸了耸肩,抖出了无能为力四个字,接着说:“事实上我们比你更早一步找到了钟鸣鼎的影踪,无奈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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