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刘悟派来的密使,田弘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对于刘悟而言,这是一个精明的打算,非常精明。事情做成了,他刘悟自然就成为剿灭李师道叛军的第一功臣,说不定还能接过李师道的大旗,成为新任的淄青节度使;如果计划不成功,那么我田弘正就成为他刘悟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至于功劳嘛,虽然分给我一些,但他那一份,却怎么都跑不掉。看来,刘悟这个人,不简单,很不简单!
清楚归清楚,田弘正并没有点破,因为这件事如果能够做成,对长安,对淄青百姓,对大唐帝国的每一位子民,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此有利于国家和民族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
杀掉李师道的密使,是为了防止秘密外泄;杀掉首鼠两端的将领,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主动联系田弘正,是为了寻找强势外援。整个计划的前三步其实只是必要的铺垫和准备,即将进行的第四步,才是整个计划最最关键的一环,却也是最难预知的一环。是成功还是失败,是名垂青史还是魂断郓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最关键一环的执行情况。这最最关键的第四步,就是夜袭。
夜袭自然是为了出其不意,而要做到出其不意,就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动静越小,成功的几率就越大。问题是,一万多人的集体出行,不闹出一点动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有可能传到很远,很远。对了,除了人,还有马,很多很多的马。现在,刘悟所能作的,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消灭一切不必要的声音;如果实在不能消灭,这几乎是一定的,那就尽可能的降低它们的分贝,这一点,刘悟做到了。还有,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行军路上遇到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扣押在军营。现在,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输赢已不在我,更不在李师道,而在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天意。但愿,但愿这一次,老天站在我这一边!
老天真的站在了刘悟这一边,天将破晓的时候,刘悟和他的部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郓州城下,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异乎寻常的简单:轻而易举的骗开城门,子城告破;一举荡平残余的抵抗势力,牙城告破。一身轻松,刘悟满面春风走进了节度使牙门。这里,刘悟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这里逗留了十天,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十天,那是歧路彷徨、前途未卜的十天,那是生不如死、命悬一线的十天,因此,那个十天,是刘悟心中说不出的痛!现在,一切都已大不相同,李师道,算总账的时候到了!李师道,你去死吧!
当大军山呼海啸般涌入城门的时候,李师道正在和无穷无尽的恐惧作殊死的搏斗。恐惧,焦急,痛苦,折磨着李师道的每一根神经,对于李师道而言,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夜晚,依然没有睡眠。当地动山摇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一向愚钝的李师道突然变得聪明起来:是刘悟,一定是刘悟!如此看来,比起吴元济,李师道似乎还要聪明一点点。但接下来,李师道用行动证明,他是个十足的傻瓜,其智商似乎还比不上吴元济。因为,李师道拉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子,藏到了床底!我说,李师道先生,这可不是小孩藏猫猫,也不是演电视剧,床底是藏不住人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很快,士兵就从床底拽出了瑟瑟发抖的李师道,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对于这样一个活宝,刘悟忽然没有了和他废话的兴趣,甚至都懒得跟他见面,他只是希望,李师道知趣一些,自行了断算了。于是,他派人传话给李师道:“我刘悟奉皇帝密诏,要将你们父子押往长安,可是,您怎么还有脸面去见天子呢?我看,还是死了算了!”可李师道不想死,絮絮叨叨的哀求,到是他的儿子比他还要聪明一些:“事已至此,速死为幸!”
尽管不想死,尽管很想活,李师道的脑袋还是被切了下来,装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里,送给了田弘正。
或者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或者是对刘悟不怎么信的过,或者是兹事体大不容有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田弘正对眼前的这颗脑袋产生了怀疑,它的主人真的就是李师道吗?
为了辨明真伪,田弘正喊来了一个人,一个李师道曾经的下级和亲信,都知兵马使夏侯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田弘正吃了一惊。只见这位夏侯先生捧着李师道的首级,左看看,右瞧瞧,那神情,就好像在给李师道相面。突然之间,一声长号,响彻军营,着实吓了田弘正一哆嗦,长号过后,忽然没有了声音。田弘正凑过去一瞧,好嘛,我们的夏侯先生竟然晕了过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夏侯澄才悠悠醒来。醒来之后,夏侯澄抱着李师道的脑袋,就开始啃,不对,不对,应该是开始舔,对,用舌尖舔舐李师道眼睛中的尘土!舔舐干净之后,夏侯澄又开始接茬哭,这次不是一声长号,而是歇斯底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恸哭。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夏侯澄的反应还是让田弘正吃了一颗定心丸:没错,这颗脑袋的主人就是李师道,如假包换!刘悟,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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