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姑射仙山获得吐纳法门,清净山人就猜测,这里可能是一处传承之所。
他甚至还有过遐想,假如自己能够再次来到山中,是否会接收类似于入门试炼之类的考验。
眼下遐想成真,但其考验的煎熬程度,却远超清净山人的想象。
他每走一步,那些早已沉寂于心底深处的记忆,便多从脑海里蹦出来一件。
而那些早已经沉浸于脑海深处的回忆,也纷纷如同梦幻泡影般于眼前再现。
一位活泼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露出脸上两个不明显的酒窝,左手捧着一束淡紫满天星,右手则是来回摆动,向着清净山人打招呼,似乎在呼唤他靠近。
清净山人不由得一愣,等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露出缅怀神色。
这是他少不更事之时的初恋,两人之间的感情很纯粹,但最终因为家境、性格、上一辈的期许等原因,最终无疾而终。
对于这一位故人,清净山人或许有感慨,但绝不存在一丝留恋。
他淡淡地朝着活泼少女笑了笑,随即迈动脚步,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直接与对方擦肩而过。
清净山人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轻松了些许。
但很快又有两位青年男子出现在他跟前。
一位身材高大,身上满是虬结的肌肉,五官凶悍、留着光头,只论外表,那绝对是悍匪级别的人物;另一位则远没有那么打眼,他身材精瘦,虽然看上去并不魁梧,但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恐怖的爆发力。
他们也是清净山人的两位故人。
几十年前,琉山市没有现在这样安全。
那时候的清净山人在道上拥有不小的名声,但相应的,他结下的梁子也并不在少数。
跟前的高壮男子和精瘦男子,便是早期与他产生冲突最多的两兄弟,双方之间的摩擦不下百起,从口角之争、到断胳膊缺腿,惨烈程度各不相同。
如今他们忽地再次出现在面前,清净山人曾经因这两位仇敌而产生的怒火与愤懑,倒也像是死灰复燃一般,恍如燎原星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他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知晓这样的状态不对,但就是没办法阻止,情绪像是完全不受控一样,越是想要去压下它,就越是容易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一入琉山,往事俱消。”清净山人忽地低头自语一句,他回想起当初遁入道门的心境,心情渐渐平息。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坦然之态。
仇敌又如何?
几十年过去,每个人的人生都展开了新篇章,自己又何必继续纠葛于前尘泥淖?
精瘦男子看似平常,他的凶性却不小,早早地就被盯上,在三人当中,他是最先一个被抓入狱中,如今下落不明,可能正悄悄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一角,也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而高壮男子看似凶悍,但他也是三人当中最先脱身的人,早在精瘦男子入狱之前,他就毅然决然地出走外省,离开琉山市这个是非之地。
他在外面漂泊了七八年后,才重返琉山市,并再也没挪过窝,一直生活到现在。
无论事业还是家庭,他都算得上美满有成。
前几年清净山人甚至还在去拳馆的路上碰见过对方一次,当时两人相视一眼,最终也是默然无言,恍如陌生人一般就此别过。
熟悉的陌生人,或许这就是他心境的最佳写照。
念及于此,清净山人的心火顿消,杂乱的想法猛然间坚定下来。
他向上攀爬的脚步已经不见丝毫凝滞。
然而,还没走几步,清净山人的眼前再次出现一道人影。
他神情怔忡。
眼前这位不再是他的故人,而是血亲,也是他在这世上曾经拥有的唯一一位亲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清净山人从来不信这种带有宿命论的鬼话。
然而,在唯一的亲弟弟因为受到牵连而被自己的仇敌当街砍杀的那天后,他才终于醒悟。
说不出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曾经珍若生命的外物,并迅速倒向国安部门,在成功协助对方剿灭仇敌目标后,便立即远遁琉山山脚,每天蓄发戴冠、清修自持。
若说情人与仇敌,是他遁入道门之前,就已经忘记的凡尘杂物。
那么因自身而早夭的亲弟,便是他在遁入道门之后,每天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心魔。
他好似一粒藏匿于心脏深处的石子。
清净山人每一次尝试忘却的举动,都如同心脏尝试着排出石子这一异物,但每次却又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只会在心室壁上留下越来越多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时间流逝。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迈动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到了最后更是宛若重逾千斤。
必须要选择忘却吗?
然而,他怎么能够选择忘却,又如何能够完全忘却。
清净山人痛苦地蹲在地上。
......
......
天玉山。
夜色仍深。
曹清宇从篝火旁的一个帐篷钻出。
他在附近撒了泡尿后,本打算继续回睡袋内大眠,然而眼光在扫过旁边的简陋帐篷后,身形忽然一顿,他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道长呢?
“道长跑路啦!”曹清宇不由得惊吼一声,一嗓子将酣睡的其余四人全部给震醒。
“道长什么?什么跑路?”矮瘦男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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