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神情严肃说道:“你爱世上所有人,所以无法只爱一人,而你小师弟不同,他不爱世上任何人,只爱一人,所以在杀死西门望之后,他这一生都必将心意舒畅,谁也不知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而你却不得不承受挣扎抉择的痛苦,如果你不能看破这份痛苦,那么所得必有所限。”
场间一片安静。
很久之后,干净而温和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大师兄脸上,他说道:“老师,我愿意一直这样焦虑下去,因为不焦虑的我就不是我了。”
玄微看着他赞叹说道:“我错了,你对世间的仁爱不涉任何教化陈规,纯然发乎本心,如此又怎能限制你的将来?”
“倒是为师,始终还是那根在墙头摇摆不定的野草,总想随着风动,如今却不知风从何处起,我不知你小师弟会遇见什么,但我相信如果不行走,那么便什么都不会遇到,只要行走那么总会遇见未来,等到他遇到也就是我们遇到真实未来的那一天,我们再来想如何做便是。”
玄微感慨说道:“可惜那个为了一碗红烧肉,便要和我对骂三天三夜的家伙……早就已经死了,不然我很想问问他会如何做。”
不知何时,二师兄来到草庐,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听着老师和师兄的对话,始终没有开口,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老师,虽然我听不懂你和大师兄在说些什么,但我想我能猜到小师叔会怎么做。”
玄微神情微异,抚须问道:“你小师叔会如何做?”
二师兄理所当然说道:“打呀。”
玄微发现这些弟子们越来越像自己,什么事情都说的那般理所当然,只是理在何处?他惘然问道:“打谁?”
二师兄也很惘然,半晌后严肃说道:“不管是谁。
玄微闻言大怒,斥道:“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二师兄一怔,心想自己拜在老师门下以来,一直谨守礼数规矩,世人皆知是最讲道理的人,怎么老师却说自己蛮不讲理?
问过虽不喜,却先自省,他长揖及地问道:“老师,上次在崖洞前议复仇二字,您曾让我转告大师兄,行事须斩钉截铁,难道弟子悟错了意思?”
玄微怒道:“你大师兄性情温和,仁念太过,所以需要以你为镜,学习如何直接一些,而你这家伙性情太过直接,所以我一向教育你需要谨慎一些,结果现在呢?你都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便要喊打喊杀,徒有小师叔之勇,却无小师叔之……好吧,他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然则你和你小师叔,除了勇敢比我勇敢,还能有什么?”
二师兄最讲究孝悌之道,面对老师严厉的训斥,按道理他不应该做任何辩白,就算要尊重道理,也要待老师气消之后再做计较,只是此时听老师提到自己最尊敬的小师叔,不知如何辩白的话脱口便出。
“老师,记得小时候小师叔曾经对我和师兄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们只剩下勇气,那么勇气便是我们所拥有的全部。”
玄微闻言一怔,忽然大笑起来,挥袖说道:“有理有理,其实这意思我对你小师弟也说过,若黑夜真的来了,反抗便是,哪里用思考太多?”
大师兄想起童年时小师叔骑着黑驴离开后山时留下的这句话,没有像老师和师弟那般展颜而笑,而是愈发忧虑,说道:“既然终究是要反抗,为何不在黑夜到来之前便提前做些准备?”
玄微敛了笑容,说道:“因为我们不知道风从何处起,黑夜从何处来,那么我们提前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错的,当然,我希望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黑夜最好能够不来,”
大师兄抬头望天,叹息说道:“黑夜若要到来,光明应该最为着紧,为何天却始终有什么反应?真不明白这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玄微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穹,说道:“看,又是我曾经说过的话,世间没有无所不知的人。我不知道这天在想些什么,无数年来,它一直在不断证明这一点,那么我们至少知道它是不可知的。”
世间亿万民众早已忘记了盂兰节的起源和由来,冥界依然存在于他们的传说,童年时的故事里,然而早已变成了真正的传说或故事,没有人相信冥界真的存在,更没有人相信什么冥界入侵的胡话。
在人们眼中,盂兰节是个祭祖饲鬼的重要节日,而那些沿街摆放的兰花盆,穿着古服的少女,各种诱人的吃食,游灯的习惯,更是让这个节日没有沾染半点阴森的鬼气,充满了美好和迷人的意象。
铅华寺的盂兰节会自然是修行界的盛事,盂兰节本身也是世间的一次盛事,除了修行者,还有无数游客香客和各国的官方使团,依循着距离的远离,从不同城市依次出发,向着铅华寺而去。
朝阳依照旧例也派出了使团,使团的级别很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代表陛下巡游世间的使臣,竟是镇西大将军张骞。
镇西大将军乃是帝国四王将之一,在西门望死后,地位愈发显得重要。张骞大将军本人也是一位传奇人物,武道修行境界极为普通,却凭着精妙比的战场指挥,而屡立战功,不断提升直至今日。
在崇尚武力的朝阳军方,四位大将军当中有三位是武道巅峰强者,张骞个人武力如此孱弱,却能与另外三人并肩,仅凭这一点,便能想像此人在智谋或别的方面拥有非常惊人的能力。
如此人物,自然绝对有资格代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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