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想起那时候手把手教她成材的老教官,严厉苛刻,从未有笑容,但会把她的困难看在眼里,在她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一把。
惊讶的不止是她,那些衙役明显比她更意外,不明白向来不管闲事的御使大人怎么会出面管这种事。
“走吧?”云微澜瞥了眼呆呆的衙役,潇洒抬步,率先往外走。
“澜大哥!”杨新追了上来,拦在她面前,“你不能去。”
其他孩子也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不让她走。
连阿奶也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唤她,“孩子,那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你可去不得啊……”
云微澜笑眯眯地挨个摸了摸这些孩子的脑袋,转头笑着道:“阿奶,您就放心吧,我就去那里住三天,多一个时辰都不待,回头好模好样地回来给您看。再说了……”
她侧头看着御史,“还有御史大人替我作保,这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我可不能让御史大人失望,您说是不?”
“好了好了,都好好地待着,哥哥我走了。”她分开众人,四平八稳地迈出破庙大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三天,就三天,我在里面等着好消息,可别让我失望。”
不懂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最后一句话在跟谁说。
懂的人,自然懂。
衙役们向老者告了个罪,忙不迭地去追云微澜。
杨新红着眼,带着一群孩子跟着奔出庙门,一路追随着后面,怎么赶也赶不走。
“老爷。”街边的青布小轿旁,一名小厮撩起轿帘,轻轻喊了一声问道,“回府吗?”
老者站在台阶上,遥遥注视着云微澜远去,捋了捋胡子,“嗯”了一声,弯腰入了轿子,严肃的脸上始终没有其他表情。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了,庙内只剩下杨立与少年,还有阿奶。
“这样的结果,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等到外面的人散尽,杨立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声问道。
少年拢起手心,淡漠地道:“不觉得。”
“你不觉得问心有愧?”
“我为什么要问心有愧?”少年反问,抬头迎上杨立的目光。
两道同样冰冷的目光在空中交错,谁也不让谁,许久,杨立转身,声音冷然,“你后半夜换下来的衣服,还有那些银子,都藏在台阶下的那个老鼠洞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但庙就这么大,谁能逃过谁的眼睛?”
少年漠然地坐下,仿佛没听到一般。
“我能知道的事,澜兄弟也未免不知道,只不过这次他替你扛了过去,没有说出来。”杨立扶着阿奶躺回席子上,“不是谁受伤都能得到别人以药相赠,也不是谁都能像澜兄弟那样拥有宽大的胸襟,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希望到时候别让他失望。”
少年依然什么都没有,只是眼里的黑色越来越浓,浓稠得像墨一般,化不开,消不散。
手心里的银子仿佛着火了一般,灼热得伤人,深深烙着皮肉血脉,他却似乎觉不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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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澜进了京兆府大牢。
这里关押的都是犯了小案子的囚犯,够不上去刑部大牢的资格,因此牢房并不大,关的犯人也不多。
云微澜被关在最里面那间。
牢门关上的那刻,她笑了,看来自己算得上这里的要犯了,不仅牢房是重中之重,还特意加了个人看守。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京兆府里就算京兆尹最大,最大的头头丢了最重要的镇宅之宝,那是何等的大事,可不得小心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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