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后,两人一同进了喜房。
牵着楚妧的那双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彩球绸带,牢牢地将两端的人联系在了一起,一前一后地坐到了那铺满桂圆花生的床榻上。
喜房里人声喧闹,除了在外面宴请宾客的怀王与老二祁灏没来,其余人基本全到了。
便是前天与祁湛起了龃龉的祁江也站到了人前,探着头往那楠木垂花的拔步床上瞧,只等着祁湛掀了盖头,看看那盖头下的脸到底有没有祁沄说的那么好。
喜婆将酸枝木喜秤交到祁湛手里,祁湛本是很少出汗的,可此刻掌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握着那喜秤竟还有些打滑。
他将手紧了一些,看着喜秤上雕刻着象征着天干地支的星星,喉结也随着喜秤上的金钩一阵微颤。
称心如意。
他确实是称心的。
她呢?
也和他一样吗?
喜秤上的金钩熠熠生辉,摇晃着勾住了盖头上的金穗,转呀转的,就这么纠缠在一起了。
祁湛的眼睛看着那金钩,又把喜秤往里稍稍探了几分,鲜红的盖头被缓缓掀开,那盖头下的脸也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火红的烛光下,她的眸子亮着淡淡光,双颊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上面那层细小的绒毛没了,瞧着不像小桃子了,倒像个剥了壳的鸡蛋。
四目相接的一瞬,她就迅速垂下了眼,鲜红的唇瓣轻轻咬上了一点儿,瞧着倒像是害羞了。
祁湛的唇弯了弯,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站在旁边的喜娘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去拿合卺酒去了。
楚妧的样子这才毫无保留的落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香培玉琢,妩媚纤弱,便是百花也不能及其颜色。
喜房闹哄哄的人有那么一霎那的失声。
站在前面的祁江也跟着呆了一呆。
他没想到祁湛竟这么好福气!
他们兄弟几个除了老六年幼,其余的基本都成婚了,妻子大都是怀王安排的将相之女,瞧着虽然端庄大气,容貌却是平平,所以他们哥几个除了老二祁灏,剩下的大都纳了貌美妾室,可那些娇妾大都出身微寒,又怎抵的过眼前美人的万分之一?
纵使祁湛从前在战场上如何威名远扬,如何战功硕硕,祁江也从未嫉妒过祁湛,可是此刻,他确确实实嫉妒了。
不但嫉妒,还很酸。
就像是被人猛地灌了一口陈年老醋进去,那股子酸气上涌的连后槽牙都要倒了。
他祁湛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自己?
很气。
祁江觉得很没趣,向后退了一步,隐没进了人群中,周围的人声便又嘈杂了起来,但比起刚才的喧闹到底是小了许多。
一来,是怕惊着了面前这位美人,二来,是祁湛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像是蒙了一层霜似的,衬着那火红的礼服,妖冶的令人害怕。
祁湛不喜欢他们这么瞧楚妧。
她的美只能对他一个人绽放,其余任何人都是多余的。
谁也不能肖想。
她今后只属于他。
祁湛微微敛眸,从喜婆手里接过了合卺酒,与楚妧饮下,轻轻说了声“等我”后,便起身出了房门,按照惯例去宴厅会客了。
喜房内的宾客也不好再逗留,忙跟在祁湛身后走了出去,只留了几个丫鬟妯娌帮忙。
祁沄吩咐下人备了些吃食过来,看着凤冠下纤细的脖颈,笑道:“五嫂可要把凤冠摘了?”
楚妧的脸红了红,轻声问:“这个可以摘吗?”
祁沄掩嘴笑道:“已经礼成了当然可以,后面也不会再来人,现在就等着五哥回来洞房了。”
“洞房”二字让楚妧心尖一颤,刚刚放松的身子瞬间又绷紧了。
虽说刘嬷嬷先前给她讲了些房事,也给她看过图册,可根本没准备好把自己交给祁湛。
她更想象不出与祁湛做那事的情形。
她脑子里想象出的全是祁湛咬她的样子,妖冶的透着诡异的眸子,和那染上猩红的唇角,无一不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像是一匹饿了许久的狼,一扑到猎物便死死咬住,一口一口的啃.噬干净,连渣滓都不剩。
楚妧的眼睫颤了颤,微微垂眸思索着办法。
她才不要被他吃呢。
另一边。
怀王祁中培又被宾客敬了一杯酒,纵是海量,此刻也有些醉了。
祁灏在一旁为他挡了些酒,祁湛却一动不动。
两人目光接触之时,便是空气也冷凝了少许,可只是一瞬,祁湛就将目光移开了。
但祁中培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祁湛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他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又放松,反复了几次才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俞县的事到底是不是质子的意思。
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下人汇报的那么简单,虽然质子有十足的理由这么做,而且质子也确确实实得利了,但他总觉得还有哪不对。
自己这个儿子,他从来都是不了解的。
真的是长公主要主动嫁给祁湛的么?
祁湛路上将质子与质子妃分开,是否还有别的考量?
传回来的家书是否真的在路上耽搁了,才导致他收到的比别人慢?
祁中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深海中的鱼,陷在那一望无际的深渊中看不见一丝亮。
他甚至不知道周围有没有猎人布下的渔网。
这感觉着实令他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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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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