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望向外孫女,此刻她頂著鎖立在門邊,的確像丁熔家的說的那樣,她面容安然,沒有壹絲接觸毒物之後的驚慌。正常人聽說自己身上的東西可能帶有毒蛇毒蟲,至少都該有壹些受驚的表現吧?老太太蹙眉不語,孫氏和逸姐兒究竟孰是孰非,誰黑誰白,自己都要看糊塗了,平時能幫自己參詳問題的湯嬤嬤和績姑娘,幾日前都去城郊準備祭祖之事了,如今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自己該選擇相信誰?
楚悅終於開口說話了,她輕聲問潘景陽:“潘叔叔,聽說狼犬的鼻子非常靈敏,辨認東西從來不會錯,是不是真的?”
潘景陽微怔,然後點頭答道:“這是自然,狼犬是衙門捕快的最佳幫手,羅府環境壹向安定,本來用不著這種狼犬,不過廣航最愛馴養猛獸,因此就在西園養了幾只,沒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場。我們把芠三婆留在刑房的鋪蓋卷給狼犬聞過,然後,狼犬就帶我們找到了那具燒黑的屍體,可以肯定那就是受害的芠三婆。”
“謝謝妳解釋的這樣周詳,”楚悅點壹下頭,望向老太太,黑瞳似墨,仿佛有壹種能說服人的魔力,娓娓淺道,“老祖宗,我被芠三婆扣上了沈重的毒鎖,轉眼就被壓成了重傷,我並非不痛,並非不委屈不想哭,只是最心疼我的母親不在這裏,我又去哭給誰看呢?聽說這石鎖有毒蛇,我並非不害怕,丁管事說我應該‘跳起來抖兩下’,呵,壹看就知道您是從未戴過石鎖的人。下壹次,丁管事戴上壹副十斤小鎖,原地跳兩下給我看,我就服了妳。芠三婆慘死,我是下壹個,還有潤香,還有花姨娘,遲早有壹天,兇手會露出她的真面目,等她剪除所有不馴服的人的時候。”
那聲音冷冽如壹把冰刃,壹時竟讓丁熔家的無法接話,因為她還是首次遭遇上如此犀利的楚悅。
潘景陽皺眉,慨然道:“什麽都別說了,三小姐,我先把此鎖劈開,讓妳解放出來!”說著大跨步走上前,右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見三小姐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他出聲安慰道,“莫怕,我不會傷到妳的,讓我試試看。”
潘景陽正要拔刀,夜幕中突然有壹人踏空而來,壹身雪衣,成為黑夜中醒目的亮點。那人壹邊揮著壹把折扇,壹邊叫道:“潘護衛妳不要擅動,讓我來吧!”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從百丈之外的遠空中,幾步滑翔到了正堂門外,他舞著鋼骨扇立在楚悅身後,輕笑道,“要家妹妹別傷心,心疼妳的不只有妳母親壹個人,在下對妳也心疼得緊,我來幫妳將這見鬼的石鎖弄走!”
來人是風揚,他不等楚悅回話,就用折扇搭上了楚悅頸上的石鎖,而右手則甩出了壹個錦袋,將楚悅的頭整個套起來,同時安慰道:“莫怕,我不會傷到妳的。”風揚對潘景陽眨壹下眼睛,笑道,“可能會有點灰塵,潘護衛妳去屋外面站壹站吧。”
等潘景陽依言走出去了之後,風揚沈喝了壹聲“去!”然後,然後——最最驚人的事情發生了,整塊石鎖突然被炸碎了!不是碎成幾半,不是碎成小石塊,而是碎成粉塵;不是安安靜靜地化作壹堆飛灰,而是突然之間,發生了毀天滅地壹般的大爆炸!
屋中的老太太、孫氏主仆都發出了驚駭的呼叫聲,而楚悅雖然被錦袋蒙著臉,有壹些透不過氣的感覺,不過她想不出風揚有什麽要害自己的理由,所以她只選擇壹動不動地靜靜站著,看風揚到底打算做什麽。在視線被遮蔽的黑暗中聽到了那壹聲爆炸,楚悅也略有驚嚇,風揚把石鎖,給炸了?!
炸碎石鎖後,風揚把楚悅的頭套摘下來,致歉道:“對不起,剛才沒嚇到妳吧?我怕弄臟了妳的頭發,回去洗起來麻煩,所以才用這個包住妳的頭。”他用折扇指點堂上的美麗光景給楚悅看——原來,整個室內就像下了壹場“雪”,除了坐在最遠處的老太太沒有被波及到,孫氏、丁熔家的和如今尚在昏迷中的羅川谷三人,活脫脫就是三個“雪人”了。
只不過壹次爆炸而已,爆炸中心的楚悅還是安然無恙的,可壹把石鎖竟然徹底變成了極細的粉末,連壹粒整塊兒的小石子都找不見!雖然楚悅知道這把鎖是假的,可是,就算那是壹把木頭做的、紙做的假鎖,能用折扇壹擊就做到這種程度,也實在太聳人聽聞了吧?假如剛才那把折扇點中的不是石鎖,而是她的肩膀,那她是不是也會整個人化為齏粉呢?
風揚,真是個可怕的人。而且,他註定是她的敵人。
無視掉已經呆若木雞的孫氏二人,白衣飄飄的風揚低下頭去解自己的腰帶,解了兩次都沒解開,他不耐地壹收折扇,繼續解腰帶。楚悅詫異道:“妳幹嘛?”
風揚理所當然地說:“脫衣服給妳穿啊,天這麽冷,妳傷又這麽重,不多穿點衣服怎麽行?”
楚悅娥眉蹙緊,堅決地說:“多謝美意,妳不用脫了,我不穿妳的衣服。”
雖然她對風揚此人並不討厭,可是壹想到他背後所代表的那個人,她就無法坦然地與風揚相處,連做普通朋友都有障礙。可風揚此人卻是個天生的自來熟,明明對她的人品心性壹無所知,每次見面卻總是壹副老友相會的架勢,自顧自地做出很親密的態勢。
已將近壹年沒見過這樣的風揚,此刻乍壹見到,她真的無法忍受跟壹個與朱權好得密不可分的人談笑風生,更不可能去穿他的衣袍,雖然,她現在的確需要壹件衣物,遮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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