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望着挂在外衣上的一口浓痰,突感不好。
转脸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林崇岩脸色猛地一沉,晴空转阴只在一瞬。
她死死按住林崇岩的手,怕他一怒之下就要杀人。
“没什么。”她道。
那汉子还在怒目而视,丝毫不受林崇岩眼底杀意的震慑。
林崇岩的杀气慢慢退去,他轻轻哼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树。”那人声音中气十足。
“张树。你想报仇就找可行的法子去报,在这朝一个弱女子吐口水算不得什么好汉。”
张树咬着牙:“我们还能有什么报仇的法子,你告诉我!”
林崇岩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他使了个眼色,官兵就把张树推开押着走远。
云清松了口气,但见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在日光下那么精壮,却又显得如此弱小无助,她不禁感慨。
她突觉身后林崇岩动了动,抬头看到林崇岩从怀里取出帕子帮她擦去浓痰。
“这不要命的,回去我就让人好好教训他一顿。”高襄说道。
“算了,只是口痰的事。”林崇岩道:“看来我不便再陪高公子游玩了,先告辞了。”
高襄奇道:“林兄这就要走了?”
就因为他怀里的这个小姑娘被吐了口痰?高襄更加惊奇。
林崇岩点头,调转马头骑马离开。
不知道骑着马走了多少路,停步时,稻田已远离两人,周遭只被树木环绕。
“歇一会吧。”云清道,拉了疆绳止住马步。
林崇岩提起她的衣角放在阳光下看了看,说道:“这衣服该换了,等会去添置些春衣吧。”
云清道:“洗洗就行了,又是给银票又是添置春衣的,金山银山也得给你花完了。”
“花不完。”林崇岩道:“花完了再开一座金银山便是。”
云清扑哧一笑,突想起刚刚在田间发生的场景,又笑不出来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她转过脸问道:“去了织造局签了约书,真的准备开个纺织间了?那地里那些庄稼也真的要铲了种桑树?”
林崇岩道:“我种桑树做什么,卖丝绸吗?我不过是诓他们的,等到了织造局,正好收收网,让他们知道在地方乱搞的下场。”
“那地里那些庄稼地也不用推到了是吗?”
林崇岩沉吟道:“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
“我只管高知府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应该是后续接替的地方官来管。”
“至少那个张树可以被放出来是吗?”
“只要他不先死在牢里,是可以放出来,虽然我希望他死了。”
云清低头默然。
林崇岩搂了搂她,问道:“又想到什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云清沉声道:“以后你也得收收你那阴沉的性子,旁人稍稍一得罪你你就作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吓人。”
林崇岩道:“你这话说的不对。”
云清转了眸子侧耳倾听。
“一来我这性子不叫阴沉,我在东厂管着底下几百几千号人,若是旁人得罪了我我也无动于衷还是一副好脸,又如何震慑得住人?旁人得罪我,我千倍百倍地报复给他,那才是我这个东厂头子该做的事。现如今,我已是收敛了太多。”
其实这话说得在理,云清没在东厂那样的地界里摸爬滚打过,没亲身经历过林崇岩说的那些事,但她也能想象出来在那种牛鬼蛇神聚齐的地方,若不立威,就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云清没反驳他,也确实不能反驳。
林崇岩又道:“二来他们也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你,得罪你的人,对你不敬的人,别想好好活着离开,那个姓高的敢碰你,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云清斥道:“行啦,你就会说这话,结果对我最不敬的人就是你。”
“哈。”林崇岩笑道:“我哪里敢对你不敬?”
说着拿出了那把被他从云清心衣里抽出来掷出去,又被高家仆从捡起还给他的匕首,放到云清面前,说道:“顶多今天事权从急,从你这里拿了把刀。”
云清想到他当时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了一把,不免又恼火,但这恼火也无理由发泄,只得生生憋回去。
她抢过匕首,低声自语:“我下次再不敢放到衣服里了。”
林崇岩看见云清把匕首攥得紧紧,眼眸低垂,睫毛间落满日光,他心中触动,把她搂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
这次云清不再反抗,只脸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林崇岩怀里。
“说实话,你还是有些喜欢我不是。”林崇岩说道。
云清轻声道:“算是吧。”
“那就是。”
云清把头埋得更深,几乎见不着脸颊了,林崇岩只低头吻她的眼睛。
他是个身上残缺的太监,他不算个好人,他对云家的事情也确实负有责任,他还拿捏着她的嫂子和妹妹,强行让她跟着他…
这些云清都清楚,她也知道在理性层面上她应该恨他,就算不恨也应该有怨,就算不怨也应该无爱。但此刻她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那一点喜欢,只因她再没办法否认…
她确实是有些喜欢林崇岩的。
可能真的是像郑绪诚说的那样:
相处得太久了,久得竟让她喜欢上了他。
她还是睁开眼睛推开了林崇岩:“该走了。”
“好。”林崇岩松开臂膀随她在马上坐正,接着重新驾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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