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压力,便连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根本无法想象!
这种情况下谁人能够突围?
没人能在这种凶险中活下去,所以自然也就没人能想象!
万军之中搏命,缝隙中求存,武昌郡王区区数千骑能扛到这种程度已是惊人之举了,又怎能苛求他们打赢这场仗呢?
连突围都是妄想,还想打赢?
怎么可能打赢呢!
“白王厌军,属实顽强。”苍老的声音在王恬身后叹道。
王恬回头,不知父亲王导何时登上了城楼,连忙劝离:“父亲,此处危险!不可犯险!”
王导不为所动,轻摆衣袖道:“危险?此处危险可比的上白王于阵中万一?白王若败,万事皆休,还谈什么危险与否?我这垂死老迈之躯已无用处,立于此处,当是为白王助威吧。就连陛下,恐怕不时也会御驾宣阳门的!”
“事到如今,父亲仍对武昌郡王心存期冀?”王恬哀声道。
“他一时鏖战不停,吾当一时为之祷求!”
王导面色刚毅,拍了拍王恬肩膀,
“吾儿,皇家贵胄尚在万军之中用命险搏,吾等为臣,却心如死灰,连鼓号助威都懒于为之吗?”
王恬霎时惊醒,看战场看的出神,他竟忘了令人擂鼓助威!
“儿子这就命人擂鼓!儿子也亲去擂鼓!”王恬惶恐应承,老爹说的对,胜负一时未分,便一时不能放弃。
武昌郡王尚在拼命,余人怎有资格认命?
宣阳门城楼上鼓声大作,号角齐鸣,仿佛要将全城上下的希冀告诉厌军,告诉司马白。
赢,一定要赢!
倾盆雨幕中,晋赵两方鼓号对峙,震耳欲聋。
忽然,在鼓号声中,渗入了阵阵悲鸣。
细辨鸣声,既悲且壮,竟似一首歌谣。
父母白发兮,盼断肝肠,
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
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
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
这悲壮歌谣,由城前战场中发出,低沉吟唱者,正是鏖战的厌军甲骑!
歌声穿透雨幕,压下鼓号,传遍全城内外,在所有人耳中回荡!
...
岂不愿归兮,豺狼所伺,
岂不惧死兮,胡寇所虐,
我卸我甲兮,家土化焦,
我弃我刀兮,骨肉为奴。
...
曾经回荡黄石滩的战歌,如今飘荡建康内外,北地儿郎初归家园,声音苍凉壮烈,战死之心寄于歌中。
殿下之家即为吾辈之家,殿下之往即为吾辈之往!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
...
我卸我甲兮,家土化焦,
我弃我刀兮,亲眷为奴。
逐诛胡寇兮,护我骨肉!
驱杀豺狼兮,守我园田!
...
从歌声响起,建康城内无数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无人喧哗,甚至生怕弄出丁点杂音,只为将这首战歌听的清清楚楚。
有人困惑,有人质疑,有人激动,有人感怀...
但屡遭战火涂炭的京师,这是第一次,有这样一支军队,在明知不可胜的形势下,没有缴械投诚,没有弃城而走,仍在奋力搏杀!
这片土地,所有人的家园,有人正在以命守护!
厮杀不歇,歌声不停,歌声未停,胜负未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还有希望!
唱起黄石滩同样的战歌,这是司马白在回应百姓希冀,既能打赢黄石滩,便能打赢宣阳门!
白眼目光扫视整个战场,包括宣阳门前的主战场,包括迟缓攻城的教军,以及旁观的教军后阵,对于司马白来说,矩相笼罩之处下,犹如在战场上铺了一张渔网,渔网网孔将战场细分成了无数网格。
每个网格中都有一部敌军,网格里敌军的士气波动,即时状况,预判走向,全于矩相观测之中,敌军于网格中轮替,他所率领的甲骑便延网线穿行。
何处网格的联军有进剿反扑之势,浪头方扬起,铠马甲骑便如影随形,掐着方位和时间,分毫不差的赶到。
置于网格这一角一地,铠马甲骑占据绝对优势,逆向抵消浪头,继而由韧化刚,仿佛天降神针砸到浪尖处,打散浪头,摁下巨浪,将浪花碾回海中。
联军兵马固然气势凶狠,大阵转换犹如波涛翻滚,但波涛之下,厌军已经卷起暗流。
暗流汹涌!
昆吾劈碎眼前敌将,血沫碎肉溅了司马白一脸,他抹了把脸,和着雨水擦去污血,疲惫的脸上中露出一丝欣慰。
万幸,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自家这一边,危局凶险,但总算一点点的扳回,胜利的天平已在逐渐倾斜。
大阵将成,只欠最后的东风!
厌军甲骑区区数千,再是精锐也独木难支,唯有借力用劲,四两之力拨动千钧之鼎。
而那股东风...
司马白白幽光扫过那一片片光色灰暗的网格,灰暗中却有一抹殷红欲要挣扎而出...
很好,东风已经快吹起了!
那扎眼的赤甲身影一晃而逝,重入雨幕,匆匆腾挪赶到的孙伏都又白折腾了一趟。
虚空劈了一刀,一声唾骂,还是差一步摁住司马小儿。
可是身后的兵马阵型因为搜寻追撵,变的更加拖沓冗叠,乱哄哄毫无阵型可言。
孙伏都渐渐发觉,他的鼓号旗令基本起不到作用了,任何一个指令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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