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势同样也烦躁,却非是因为太闲太舒适,同样的条件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几日来吃喝拉撒都在这正厅里,他已经要崩溃了!
唯一支撑他耗下去的动力,便是等着蜀军夏口大捷,算算日子也该快了,他要亲眼看看,骤闻噩耗的司马白会变成怎样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妹夫大可放开酒量畅饮,喝醉了便睡,一觉醒来这厅里依然还是咱们这仨人,汉晋既立盟约,你难道还疑我会趁人不备干下三滥的事?”
顶着两个黑眼圈,李势半含讥讽,丝毫不担心司马白会翻脸动手。近来同司马白朝夕相对,他也看出这个妹夫性情很温润其实很好相与,绝不会因为龃龉口角而擅乱分寸。
坐在门槛上面朝厅外的熊不让目露凶光,司马白却坦然的很,只是呵呵一笑:“倒也是,刀头舔血的过日子,吃了这顿未必有下顿,先图了眼前痛快也算是条路子。”
他这是有感而发,烦躁也是因此而起,他看上去闲,但不是李势那种真闲,他还担着一身的干系。一想到武昌战局扑朔迷离悬而未解,他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语气里也难免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而这话听在李势耳朵里,便像极了那种混不吝的破落户,不禁担忧起司马白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万一不顾一切和他同归于尽,那他岂不冤死了?
“妹夫啊,你如此年轻怎做这般颓废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哪怕到了最坏的地步,都万不可心灰意冷,只有先活下去,才能图谋后起呀。”
李势语重心长,唯恐下一刻司马白听到丧军的消息,情急之下乱了心智。
司马白一怔,他听了这话还能说什么?
“舅兄能这般想,弟心甚慰,确然,只有先活下去,才能图谋后起呀。”
但他也颇是错愕,心想难道李势已经预感败相才如此自我宽慰?他竟有这种水平?还真是小觑了他!
仿佛天意呼应,二人这里话音才落,便隐约听见一声轰鸣,似有军号从城外传来。连身处此间城央内院都能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城外动静可想而知,说是惊天动地肯定也不为过了。
“咦,外面什么动静?”李势听出那军号分明士气高昂,只当是蜀军凯旋,心中狂喜,只叹大事成也,一时间竟有些泪湿眼眶。
李家能走到今日成就,筚路蓝缕,何其艰难!
“大概可以出去了吧。”司马白同样松了一口气,言笑晏晏又斟了一盏酒,一饮而尽,“还真有些不舍得。”
“恩?”李势狐疑望了望司马白,一股不祥之感浮上心头。
“武昌王!龚壮请谒!”
厅外响起龚壮沉重的声音,李势只当是宣判司马白末路的时候到了,特意坐正了身子,他冲司马白大方一笑,刚要说一句白王见见何妨,但紧随龚壮之后,另一个声音让他顷刻间如坠深渊。
“罪臣李路,万死难辞,但求太子一见!”
“舅兄,见见何妨?”司马白长身而起,径自替李势做了主,朝熊不让挥了挥手,“让他俩进来吧。”
李路连贯带爬跌进厅内,纳头便叩,声声泣血:
“太子!太子!咱们中了司马白圈套,晋军猝然发难,两万大军尽丧夏口城外,罪臣活该千刀万剐,活该千刀万剐!”
李势只觉天旋地转,哪里能反应过来李路的谢罪。
什么圈套?
什么叫做两万大军尽丧?
你李路此刻不该是来报捷的吗?
这怎么可能,一败涂地的怎么会是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可能啊!
“白王孤胆雄心,鄙人钦佩之至,诡谋既成,且欲何为?”
比起旁人,龚壮略微镇定,但也面如死灰,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当初司马白提出借兵助威的时候,他心头会莫名蒙上阴影。
到底是小觑了这个少年郎,其心之毒之歹之奸令人发指!
不论说什么,此刻悔之晚矣,龚壮恨不能立时就将司马白碎尸万段!
但他心中尚存一丝理智,城外乌压压的晋军铁旅旦夕可破江陵空城,而厅内司马白以一刀之利随时掌控李势生死,此番东征已然一败涂地!
纵然在晋军入城前手刃了司马白,又济何用?
只图匹夫之快么?!
龚壮双目喷火的瞪向司马白,只见司马白好整以暇,揉着额头叹了一声,划出道来:
“我不想再不打了,我既保尔等平安,再送还俘虏,另赠盘缠,你们让出江陵城和猇亭峡道,回白帝城去吧。”
你倒是大方的很!龚壮满嘴苦涩。
“回去?”仍是一头雾水的李势突然面露凶相,似乎下一刻便要扑上司马白撕扯。
“太子啊太子!”
龚壮死死摁住李势,龚壮满腹倾诉苦谏到了嘴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出江陵和猇亭,他又能甘心么?这是自前朝刘备就望眼欲穿的重镇呀!
可还是那句话,战场上打输了,谈判桌上又能谈些什么呢?
城里这些人能带着些许降兵回蜀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龚壮不知该如何劝解李势,倒是司马白语重心长替其解围:“舅兄,你方才说的极好,弟深以为然,事已至此,还是看开一些吧。”
司马白已经没有丁点心思同李势长篇大论,他现在既无精力更无能力再进一步去收拾蜀地,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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