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三张纸,让顾瑜仿佛看到了这一年内发生的事。
她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她的屋子,握着她的衣服,神情失落,她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喊她的名字,以及父亲和哥哥沉默的脸。
“你……”傅显见她眼泪一滴滴往下砸,似乎又回到那日在顾家院子里,看到顾瑜屏退旁人,一个人哭得伤心不已的时候。
他这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针,疼得厉害,想伸手替人擦掉脸上的泪,又恐她不高兴,只好找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顾瑜看着那方帕子,明明声音都哽咽了,偏偏还嘴硬道:“我没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接他的帕子,反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然后仔细把手里的书信折了起来,重新放到信封中,看着傅显说道:“我回头写一封信,你让人帮我送去京城。”
停顿一会,她又轻声说道:“……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傅显看着她眼睛红红的样子,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若说最初留下顾瑜,不过是因为怕她一个人在外头更加让人担心,是缓兵之计,那么半年的相处,足够让他知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会因为训练辛苦偷偷哭,会因为想念家人情不自禁流泪,但她永远不会更改她的心意。
他收回帕子,看着人说,“吃糕点吧。”
等顾瑜吃完糕点便拿着信先离开了,而傅显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犹豫一会,到底还是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那枚粉玉簪……其实七郎知晓顾瑜在他这,不是因为他的消息有多灵通,而是因为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以七郎对他的了解,自然知晓他不可能放任顾瑜不管。
而这半年,他却没有再派人到处询问,那么唯一的可能,只可能是他知晓顾瑜在哪,甚至于,顾瑜就在他这边。
他笑笑,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那枚簪子,眼中怜爱不减。
“对了……”顾瑜突然打了帘子。
傅显一听到她的声音,脸上顿时呈现出几分慌张,他连忙把手中的簪子放进盒子里,不知道顾瑜到底有没有看清,他一只手抵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着拳头放在桌案上,强撑着心绪抬头看人,“怎么了?”
“哦,我就是想说我那边没纸了。”
顾瑜神色坦然,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进来拿完纸就说,“好了,我先走了。”
傅显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见她步伐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只盒子,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盒子收了起来。
他是还喜欢顾瑜。
但顾瑜明显对他没什么意思,与其让她知晓后不自在,倒不如把这一份心意藏在心中……如她所愿,只做朋友。
……傅显接到顾瑜送来的信后,便让陆俊连带着一份他早早拟好的奏折送往京城。
……几个月后。
顾瑜刚刚操练结束,她如今和军营中的人混得是越发熟了。
这天,她和徐巍等人去吃饭,路上听有人正在说道:“傅将军是不是疯了,他怎么会送这样的奏折去京城?
现在京城那边都闹开了。”
听到和傅显有关,顾瑜的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徐巍见她一个劲往那边看,好笑道:“你跟傅将军这么熟,居然还不知道?”
顾瑜一愣,“知道什么?”
这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徐巍见她果真不知也就没瞒她,压着嗓音说道:“三个月前,傅将军送了一份奏折去京城,奏折中,傅将军提议女子也可上战场,还表示若女子上战场累积战绩者亦可获功勋。”
“什么?”
顾瑜是真的惊讶,声音没忍住,一时有些响,惹得旁人纷纷看了过来。
她也自知失态,连忙收了声,朝旁人点了点头,等他们回过头,忙拉着徐巍焦声问道:“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倒是没表态,只不过百官闹得有些厉害,一派自然不肯,一派觉得从前也有这样的先例,倒也无不可。”
他说完发觉顾瑜神色不大对劲,奇怪道:“怎么了?”
顾瑜喃喃:“……没什么。”
徐巍还要再说,那边突然传来号角声,他神色一变,“有人犯境,走!”
顾瑜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也变了,她也顾不得再去想这件事,连忙收了情绪跟着徐巍往那边跑去。
……西北现在没什么太大的战役。
无论是边防几个小族,还是流寇盗匪,都很久不曾生事了……偶尔的小打小闹也无需傅显出动,可他念着顾瑜第一次上战场,生怕她出什么事,便同解仓说了一声,和他们一起去。
就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这次不过是边防几个小族冬日储备的粮食不够了,这才想着过来偷些粮食,人员虽多,却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坏就坏在今天这个天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连着下了几日雪,地上全是积雪,天上又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人踩过,几乎不到片刻,那地上就没什么踪影了,而这小路两旁又全是山……得天独厚的天气,加上这十分容易躲藏的地形,让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战役也变得严峻起来。
傅显骑马在最前面,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有些距离的顾瑜,见她手握长戟,神情戒备地往四处张望着,压着嗓音和身后的将士们说道:“这里地形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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