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的时候。
顾无忧才知道昨儿夜里沈绍来过了,彼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闻言,便问了一声白露,“昨儿夜里,你送二姐出去的时候,没看到沈家舅舅?”
白露正在给她梳头,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半响才轻声回道:“瞧见了,奴还问他要不要去花厅坐会,可沈大人说姑爷不在,不好打扰。”
“奴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同您说。”
“那也该和我说一声。”
“他是长辈,不拘是为着什么事来的,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管?”
顾无忧说完,见镜子里的白露脸色有些发白,又缓和语气,柔声说,“不是怪你,我知你做事向来有分寸……”说完,她顿了顿,回头去看人,拧了眉,语气关切,“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奴没事。”
白露摇摇头,看着顾无忧的眼睛,刚要张口,早起练完剑的李钦远就进来了。
看到李钦远,顾无忧也顾不得再问白露什么了,起身朝人迎过去,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嫌弃道:“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精力。”
明明睡得比她还晚,偏偏能起那么早。
话是这样说,可在红霜端来水的时候,她还是亲自绞了一块帕子给人擦拭脸上的汗。
李钦远双手搭在膝上,弯着腰偏着头任她擦着,趁着丫鬟们没瞧见,往人耳边说了句混账话,把小媳妇逗得脸红耳臊又抿了嘴偷笑起来。
顾无忧羞死了,又碍于几个丫鬟还在,不好说他什么,只能红着脸,瞪他一眼……吃饭的时候,和他提了句昨儿夜里沈绍来过的事,“舅舅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我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没事。”
李钦远没当一回事,给她夹了一个小笼包,随口说道:“回头我上朝的时候问他下好了。”
见她小脸担忧,又笑道,“舅舅性子宽和,不会跟我们这群做晚辈的计较。”
听他这样说,顾无忧也就没放在心上,又和他说起顾迢,“昨儿夜里二姐也来了,我看她这阵子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话音刚落,李钦远手里夹着的那根油条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
顾无忧看着他,目露疑惑,不明白刚才还好好说着笑的李钦远怎么听到二姐的名字突然变了脸。
李钦远问她:“二姐昨儿夜里也来了?”
“是啊。”
顾无忧让人把掉在地上的油条收拾了,这才又同李钦远说道:“你昨儿夜里回来的晚,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
李钦远点点头,没说自己的那番异样,只柔声同她说道:“那过几日等我休沐的时候,你再请二姐来家中做客,把你五妹、九弟也叫上,热闹热闹。”
顾无忧哪有不应的道理,倒是也真的被人打了岔,没再去疑惑他先前的异样了。
李钦远心里却压着一股子情绪。
打算回头上朝的时候问问沈绍,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日上完朝,李钦远没跟以前似的,立即离开,而是特意放慢步子等沈绍出来后才和他并肩往外走,等到周遭人少了,问他,“我听蛮蛮说,舅舅昨天来家里了?”
“嗯。”
沈绍点头,没瞒他,“本来是想着去看看你们,知道你不在,便回去了。”
“昨儿夜里,顾迢姐也去我家了,”李钦远边说,边观察着沈绍面上的神情,“不知舅舅有没有看到?”
耳听着这话,沈绍握着玉笏的手微收,半响才转头去看李钦远,脸上挂了个不深不浅的笑,“七郎,你想说什么?”
“是我该问舅舅,你想做什么?”
李钦远压着声音说道,脸色并不好看:“你现在已经被赐婚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和长平公主成婚了,你突然又去纠缠别人,到底想做什么?”
“舅舅……”李钦远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清醒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却糊涂了?
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不仅是你,就连顾迢姐的名声也会受累。”
“还有长平,你让她怎么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可沈绍的脸在这当头的太阳下却显得有些苍白,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玉笏,力道大的连指尖都发白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只是,”他垂下眼帘,声音沙哑,“想要一个答案。”
他昨天路过七郎家中,看到顾迢的马车停在门房处,然后就鬼迷心窍的进去了,没让小厮通传,甚至没让人跟着,后来更是借了醉酒的名义行了越矩之事。
他这二十多年,没有一日不清醒。
唯独碰到她,什么清明,什么清醒全都不见,像个赌徒,像个疯子。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肯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沈绍抿着唇,站在这长长的宫道上,明明已经是三品官员,天子亲信,来日更是人人钦羡的国婿,可他却觉得自己这颗心空落落的……李钦远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舅舅,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问问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别弄到最后,大家都收不了场。”
他不喜欢管这些闲事。
可一来此事涉及沈绍,他唯一的舅舅,二来……顾迢、长平全是蛮蛮的姐妹,他不希望来日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她夹在中间难做。
沈绍抿着唇,没说话。
他自然知晓自己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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