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没有一处是不热闹的。
更何况还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早在几日前,这些大街小巷就都已经安排起来了,不过这些热闹和京城的贵人们无关,这京城里但凡有些层次的贵人们都不爱出来看这些热闹,觉得和一堆人挤在一起有损他们的脸面,他们想赏花灯都是在家中自己置办的。
倒也有些时候,宫里的主子们发了话,底下的贵人们也会做个表率什么的,但也无外乎是捐一些银钱,在长街上弄一条好看的花灯街,摆上各式各样,平时外头那些人瞧不大见的花灯。
当然,还要在那些花灯上署上名,什么侯府,公府的。
若不然,谁晓得这是谁家的花灯?
那样形式下办出来的花灯会,顾无忧早就看厌了,她现在和李钦远去得是西街,这里住得都是一些贩夫走卒,不比东街繁华,可热闹却是一样的。
刚从巷子里出来就瞧见不少男女老少,或是大人带着孩子,或是年轻男女一道游玩,也有老人背着孩子,他们的手里大多拿着花灯……像顾无忧和李钦远这样的年轻男女淹没在人群里,倒是也不显得那么特殊了。
原本顾无忧还操心着柳兰和徐复的事,可被眼前的热闹一晃,也早就把那两人抛之脑后了,高高兴兴地牵着李钦远的手就要往热闹堆里凑。
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
苦了李钦远怕她被人挤到,明明最厌烦这些人多的地方,还是严守在她的身边,虬结有力的胳膊紧紧环着她的胳膊,把她牢牢地护在怀里,省得她被这密集的人流冲散开,到最后,顾无忧被他好好的护在怀里,一丁点都没被人碰到。
可他呢?
好好的一件斗篷,挨了不少小孩的脚印,更不论那双崭新白净的靴子,更是被人踩了好几脚,白色的鞋子现在也变得污秽不堪了。
这要搁在以前,他早就得发火了。
可看着身边的顾无忧一脸新奇地看着摊贩上的东西,时不时还转头问他,“这个好看吗?”
他看着那张明艳夺目的脸,就什么气都没了。
眼睁睁看着顾无忧和摊贩说着话,李钦远的眼中藏着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情和温柔,就这样垂眸望着她,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她拿了一只铃铛似的东西要系在他的腰上,他才回过神,问她,“这是什么?”
“说是辟邪增福的。”
顾无忧一边低着头,认真给他系在腰带上,一边笑着和他说道:“我买了两串,一串给你,一串我自己拿着。”
后话却轻了一些,像是自言自语,“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总不放心。”
原本是想去庙里给人求平安符的,可这段时日她在家算得上是半禁闭。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的。
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她心里愁绪万千,刚才的高兴劲也少了一些,抬眸看他,红唇轻轻抿着,说,“等下次,我去金台寺给你求了平安符,再派人给你送过去。”
李钦远一向不信这些东西,虽然拜了住持做师父,这几年也有大半的时间住在寺里,可他还是不信神佛,若求神拜佛有用,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可怜人了。
可看着顾无忧那双惆怅万千的眼睛,他心里这句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声音低哑,“……好。”
她既然觉得这样能让她安心,且如她的愿吧。
身后也有人想买东西,见他们一直挡在摊子前,便在身后催促起来,李钦远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红了脸,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客客气气和身后的人说了声抱歉,便继续牵着顾无忧的手往前面走。
等一通逛完,夜也深了。
顾无忧来前就答应了爹爹要早些回家,纵然再舍不得,这会也该走了,两人把买的东西放到车里,却没立刻上了马车,而是让车夫在前面赶着车,两人沿着长街慢慢走着。
越近离别,心里的那些话便越发不知道怎么说。
反倒就这样沉默走着。
今日大家都去看花灯了,这里摊贩没多少,就连行人也没几个,两人仗着穿着斗篷,天色又黑,便这样手牵着手,不知道走了多久,李钦远才开口,“明天我很早就要走了,你别来送了。”
他怕她一来,他就舍不得走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她也早有这个打算,可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还是让顾无忧难受起来,她低着头,没去看人,只看着地上倒映出的两个影子,从嗓子里发出一丝音:“……嗯。”
李钦远见她这样,心里难受,声音也变得越发艰难了,“等我安置好就给你写信。”
顾无忧点点头,这次连话都不肯说了,只有破碎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掉落在空气里。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李钦远看了一眼还恍若未觉的车夫,突然拉着顾无忧走到了一个更为黑暗的巷子里,这里没有一点灯光,只有天边的一些月华色。
可李钦远打小习武,六识本就高于常人。
他双手捧着顾无忧的脸,见她果然泪眼朦胧,脸上也挂了不少泪珠,心里酸涩非常,他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寸寸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可那眼泪仿佛怎么流都流不尽,擦掉又落,擦掉又落。
到最后反而润湿了他的手掌。
像是气馁,又像是徒劳无力,李钦远突然把人狠狠地抱到自己怀中,用能揉碎一切的力量,紧紧地拥抱着她,带着无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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