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沁颤抖着抬起头来,终于在一片逆光之中,隐约看清了那个高大的轮廓。
她的身形本能抖了一抖。
自打上次被祈晟砍去一根手指之后,她便再未见过任何人,包括曾经昙花一现给过自己希望的小皇帝。长久枯坐在床头的寂寞时光中,科沁隐隐听到了来自宫女口中的些许传闻,也渐渐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被利用了。
而当她对小皇帝吐露出自己和楚倾娆关系的那一刻,便意味着灾难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她会成为祈晟手中最值钱的砝码,被用来要挟楚倾娆。
许多个恍惚的清晨和黄昏,科沁会迷迷糊糊地望着门的方向,回想着小皇帝第一次到来的时候。
这一切,他知道么?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会接近自己的?
科沁用力地摇着头,无法置信。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她的疑问。经过上一次的威慑,这宫中的来来往往的下人,再没有哪一个敢同她说话,而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人到来了。
直到今日,祈晟的忽然出现。
本能地,科沁感觉到有事要发生。或者说,有什么已经发生了。
然而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些什么,又从何问起。
祈晟并没有给她时间去回想自己失去的能力,他低垂着黑眸,看着她,沉沉地开了口。
“想出宫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有若无地带了一抹笑。然而这笑半点暖意也不带,森冷冰凉得如同最可怕的毒舌。
科沁本能地就开始颤抖起来。
哪怕什么也不明白,她却直觉地感到,对方绝没有半点善意。
“不,我不想出宫……不想……”语无伦次的同时,她开始继续朝后挪动身子,然而后背已然抵上墙面,退无可退。
祈晟看着这张酷似楚倾娆的面孔,心里忽然有种肆虐的快感。这便是他此番亲自前来的真正目的。他面上的笑容甚至也随之明显了起来,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道:“别怕,这一次……本王带你去见一个久违的人,如何?”
“不,不,”科沁的声音加大,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趋利避害。
然而并没有用。
下一刻,祈晟已然站直了身子,一拂衣袖,转身而去。
门外传来他吩咐下人的声音:“伺候沁嫔洗漱,随本王出征。”
*****
崎岖的山路中,一拨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慢地行驶着。
然而再缓慢,也无法消解山路的颠簸。故而片刻后,一个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道:“停!”
马车应声而止。
车帘被掀开,一个蓝衣少年轻快地从里面跳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纵身一跃,来到不远处的小溪流边,灌了一壶清澈的水,又飞快地回到马车边。
马车停后,里面隐约的咳嗽声,才明显了几分。
“殿下,先喝点水吧。”路子遥微微皱着眉,担忧道。
车内,萧誉倚靠在车壁上,依旧是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衫,但一头乌发却因为车马的颠簸而显得有些凌乱。他显然有些吃不消着路程,原本就极为苍白的脸上,越发少了些血色。
接过水壶,他浅浅地饮了几口,便放在一旁,又以袖掩口,低咳了几声。
路子遥看不下去,响起对方上次那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眼睛又有些泛红。
他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在小竹林里好好修养着,这病未尝不能痊愈。沙场苦寒之地,您还要亲自前往,这……如何消瘦得了啊?”
萧誉似乎并不打算同他再解释什么,又似乎根本没有余力开口,便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抬眼看向车窗外,目光在一刹那间,也由过去的疲惫,变得犀利。
果然,就在同一时刻,一道亮紫色的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马车外。
“公子。”外面响起下人问候的声音。
萧誉也不待他们通报,稍稍放松了身子,调理气息,才径自道:“进来。”
带着银质面具的叶惊尘很快探入半个身子,目光在萧誉苍白的面容上逡巡了片刻,才道:“殿下,前方来报,祈晟……亲自帅人马出征了。”
听闻此言,萧誉的唇角立刻上勾出一道弧度。
缓缓地,他道:“好,很好。”
叶惊尘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末了,道:“殿下,属下之前便一直觉得,太快出手相助于沙摩多,并非良策,恐怕会太快暴露出梓国余党以及您的身份来。如今看来,这些……莫非是殿下故意为之?”
梓国余党和萧誉蛰伏了太多年,一直以暗影一般的身份在不见光的地方活动,按理来说,越晚露出行迹,就能越杀得祈晟一个措手不及。在之前北戎和大胤的战争中,他们完全可以暂时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反正要折损也是折损沙摩多的人,于他们而言并无害处。
而萧誉的举止却极为反常。
不仅将梓国余党多年搜集到的情报,恰到好处地提供给北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做。如此一来,莫说是祈晟了,便是傻子也能料想得到,沙摩多的背后绝对有着其他的人。tqr1
对于叶惊尘的直言,萧誉并未否认。
他只是微微一笑,从容道:“擒贼先擒王,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本宫不过奉行罢了。”
叶惊尘稍一敛眉,道:“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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