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立德年逾六十,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一双老花的眼睛眯着,颇有几分老态龙钟之样。
学舍讲师刘达三十五岁,身形微胖肤黑,除了在学舍担任主要客师外,他还脱离不了一个耕农的本质,故而气质上有些混搭风。
水口乡学舍虽然只有九名学子,但朱秀绝对是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位。
因为他已经连续三年学业成绩垫底,葛立德和刘达就算不想记住他都不行。
葛立德拖着长长的鼻音“嗯”了声,又道了句“好”,便再无下话。
刘达神情复杂地望着朱秀,勉强笑了笑,想说什么,看了眼陶家人,又闭上嘴巴,心里暗叹一口气。
算起来,刘达还是朱大全在房山书院时的师弟,刘达对朱大全向来是敬佩惋惜。
只可惜,朱大全唯一的儿子,却没有继承那份读书天赋。
方翠兰扭扭捏捏地朝葛立德福身施礼,葛立德简单寒暄两句,方翠兰都结结巴巴地差点没应付上。
陶作礼和葛立德又谈笑了一阵,便挥手让人上席。
朱秀望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村妇,扮做青衣女佣的模样,端着菜肴上席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老陶家为了不在葛立德面前丢面子,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没有婢女家仆,就让村里陶姓人家和他家佃农出人凑合。
这些平时捏锄头把的农妇,哪里装得出来莲步轻移、扶腰若柳的窈窕姿态,一个个端着菜肴风风火火地冲上来,往案几上一撂就完事了。
最尬的是,陶家为了附庸风雅,不知去哪里请了一群浓妆艳抹的乐舞伎,穿着色调百搭,款式不一的群裳,奏响庙会赶集般的曲乐,在堂屋中一个个跳大神般跳得欢。
朱秀憋得脸色涨红,捏了捏嘴巴才忍住笑。
他注意到,葛立德老爷子的面皮上出现明显的错愕,偏生陶作礼捋须一副满意自得的模样。
陶元娘还斜眼瞟了瞟方翠兰,好像对自家摆出的排场感到无比骄傲。
一顿村席,在吵闹辣眼的尬演中结束。
朱秀倒是敞开了吃,方翠兰和朱虹心中忧虑不减,哪还有心思吃得下。
撤席上茶,陶作礼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朱家人身上,清清嗓,笑眯眯地唤了声:“朱家娘子?”
“来了!”朱秀心中一笑,稍微端正身子,听听老陶家会有怎样一番说辞。
方翠兰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向来胃口极好的她,这次却根本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这暴脾气压了好一会,终究是压不住了,方翠兰“嘭”地一拍案几,眉头倒竖喝道:“陶老头!这席也吃过了,人也见着了,此刻我朱家人就在这里,学舍名额的事你说清楚,休要拐弯抹角!”
堂间顿显安静,陶作礼朝缩脖子讪笑的周进财睨了一眼,点点头淡笑:“也好!”
顿了下,陶作礼朝两位宾客一拱手,悠然地道:“今日葛老和刘讲师俱在,就请他们来评判评判,咱们这陶朱村,究竟什么样的娃子能上学舍!”
“反正我家小郎是绝对不会把学舍名额让出来的!”
方翠兰气呼呼地一瞪眼睛,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想都不要想!”
陶元娘嗤笑一声,口吻玩味地笑道:“姐姐这般说可就不对了,学舍读书这种事,自然是有才者居之。陶朱村就这么两个名额,其中一个被你家小郎占了三年,学业年年垫底,根本看不到考县学的希望,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吗?白花钱不说,还耽误了朱小郎的岁数,不如早早去县城找个正当营生要紧!”
陶元娘说完,还推了一把身旁的兄长陶广武,“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陶广武穿一身簇新的圆领袍似乎不太自在,拉扯着领口不住地打哈欠,愣了愣赶紧点头,闷声:“嗯嗯!对!~”
陶元娘得意地朝方翠兰和朱秀姐弟瞟了眼,似乎有种人多势众的优越感。
方翠兰气得直哆嗦,朱虹阴沉着脸,朱秀眨眨眼倒不觉有啥,还咧嘴朝陶元娘嘿嘿笑着。
陶元娘轻蔑地哼了声,愈发觉得这朱小郎傻里傻气,哪像个读书的种。
“咔嚓!~”方翠兰手掌下的案几出现明显的断裂声,陶家众人面色微变。
朱虹蹙眉低声道:“娘!莫要冲动!”
方翠兰看了眼脸色淡然的葛立德,心中顾忌之下,还是强压掀桌子的冲动,怒视陶元娘咬牙道:“我家小郎今年不过十四岁,你怎知他就考不上县学?就算...就算现在成绩差些,将来也未必不行!”
陶元娘抱着手轻哼道:“姐姐,读书这事,可不是年龄大就行的。你看我大侄陶昌,今年还没满十七,他跟朱小郎一般岁数的时候,早就考上竹山县学,还是全县头名的成绩!我二侄陶盛,比朱小郎大不了几个月吧?进学两年,成绩年年学舍排第一!葛老爷和刘讲师都说了,陶盛今年肯定能考上县学!”
“你再看看老三陶兴,才十二岁,就知道成天抱着书本苦读,虽没进过学,但我敢说,朱小郎的学识只怕还及不上陶兴哩!”
朱秀朝陶元娘一通猛夸的陶家三大孙子望去,三兄弟同坐一桌,年纪最长的陶昌已是县学生员,相貌还算清秀,鼻梁两侧有几块散落的雀斑,神色平静,在姑姑夸自己的时候,还谦逊地朝葛立德微微颔首。
不过朱秀却注意到他上翘的嘴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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