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时吟还是回家去了。
时母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打电话,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你跟你爸就是两头倔驴!他说不让你回来,你就真不回来,坐个地铁回家来来回要两个小时没有啊?你跟他别扭什么?”
“他就那么说,他你还不知道吗?其实他想你的呢,那天我跟他说你办了个什么书会的,他还偷偷上网看那个视频来着呢。”
完了话头一转:“他不想让你画什么漫画,找个正经工作还不是为了你好?那漫画你能画一辈子呀?你以后不画了,难道吃西北风去呀?”
时吟懒洋洋地:“妈——”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高兴听这个的,”时母叹了口气,“妈妈不说了,你给我回来啊,听见没有?妈妈菜谱都搞好了,到时候都烧你喜欢吃的菜,家里一共就这么三口人,过年你还不回家的,你不回家你想去哪啊?你想气死我呀?”
时吟没说话,时母也突然顿住了,安静了几秒,她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跟你那个小男朋友回家去过年?”
时吟:“……我没有,他应该也不回家过的。”
“平时二人世界还不够你过的,过年都分不开你们俩?”时母扬声,“时吟,我可警告你了,你不要给我搞什么同居之类的事情,你们俩才在一起几天呀?就算要住一起也得带回来给我们瞧过了再说,听见没有?过年就给他带回来瞅瞅。”
时吟:“……”
时吟暂时还没有把顾从礼“带回去瞅瞅”的打算,成年以后,时吟跟时父每一次的交谈,最终都会以不愉快告终,顾从礼在,如果真的又吵起来,会有些尴尬。
时父是很疼她的,从小到大,时吟跟时父天崩地裂地吵过两次,一次是因为高考选择学校,一次是毕业以后的工作问题。
就这两架,鸡飞狗跳,民不聊生,父女俩互相谁都不跟谁说话。
时吟家亲戚挺多,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她是家里最小的,小的时候听到过不少,哪个表哥学习好,哪个表姐又考了985考了211。
她家盛产学霸,哥哥姐姐都是无论在哪里念书都拿奖学金的,时吟成绩也还成,从小到大都没掉出过第一考场,她原本以为,遵循着既定的道路,读书,学习,考个好大学,学个规规矩矩的,家长眼里“有前途”的专业,那就是她的人生。
高一,她遇到了顾从礼。
男人帮她缓缓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这个世界里堆满了黑与白,堆满了线条和油彩。
最开始,时吟没发现这个世界对她有什么吸引力,她的停留,完全是因为顾从礼。
但是这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她喜欢铅笔的笔尖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喜欢颜料被挤在调色盘上时轻微的声音,喜欢线条从弯曲难看到平滑的过程,喜欢崭新的画架带着的木头味儿。
她选择去艺考的时候,几乎全家都在阻拦她,亲戚们一个一个地过来跟她做思想工作。
金融好,法律好,医科好,清华北大好,你放着大好前程保送名额不要,璀璨未来不追,跑去学这个东西,考什么艺考,侬脑子瓦特了。
时吟觉得挺有意思。
这世界上的人大多如此,自己觉得是正确的道路,是最好的选择,就觉得别人也应该跟她想法一样。
她们大概觉得自己是天神上帝,是世界中心,自己就是真理,是所有人人生前进道路的风向标,一旦有人的选择和她们的认知相悖,她们就要过来找找存在感,拼命宣扬自己的“真理论”。
时吟全程表情都很淡,因为都是长辈,太过分的话不能说,她只能全程平静地跟每一个试图来劝阻她的人重复一句话。
“北大很好,但是我不想去。”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更何况时吟有信心,就算是半路出家,她也能做到不比任何人差,她也能考上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
*
时吟在跟顾从礼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顾从礼正在开车,闻言轻笑了一声,并不发表意见。
除夕头两天,她回家过年,顾从礼送她到家门口。
都到门口了,不上去一趟好像不太好,于是顾从礼提着给二老买的东西,左手拎着时吟的包,跟着她到家门口。
原本是想的打个招呼就走的,结果门一开,露出时吟二姨一张如花的笑脸。
看见时吟的时候,二姨笑得一脸惊喜:“吟吟啊,你还知道回来的哟。”
时吟笑着问了声好,往客厅里头一瞧,果然,三姑六婆齐聚一堂。
二姨有着当代家庭妇女特有的热情和八卦,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顾从礼,笑问道:“这位是?”
时吟摸摸鼻子:“我男朋友。”
二姨哎呀一声,一个劲儿地盯着顾从礼看,大着嗓门:“长得真好。”
引来客厅里一众亲戚的瞩目。
五分钟后,顾从礼和时吟坐在客厅沙发里,像是博物馆里的展品,沐浴在各种各样的眼神当中。
时吟很是不自在,顾从礼倒淡定得很,他是如果有必要,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让自己游刃有余的人,言谈举止都挑不出差错。
时吟家到她这辈女孩少,就二姨家一个表姐和她,表姐学历高,留学海归,前几天刚领了男朋友回来见过家长,时吟进屋之前,二姨正把那位准女婿夸得上天入地,两个人在国外相识,工作也好,私企管理层,翻出手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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