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冯恪之停车在了颐和路尽头那处守卫森严的墅邸前,站在大门外。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打开,他走了进去。
冯令仪刚睡下了,又披衣起身,出来到了书房,望着这么晚突然上门的弟弟,问他:“孟小姐到了?”
冯恪之唔了一声。
弟弟极少主动来自己这里,尤其像今晚这样,也没提前说一声,突然就跑了过来,这令冯令仪感到有点疑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大姐,我需要一张去往关口的特许通行证。”
冯令仪微微一怔。
关口之北,因为几年前发生那里的那场局部战役的失利,如今已经沦陷。
为防新的事变,关口之南,现在被划为了军事禁区,没有特许通行证,严禁任何人入内。
“那里是军事重地。好好的,突然去那里干什么?不行!”
她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兰亭已经知道她弟弟当年牺牲在那里的消息了,她应该想去那里走一趟的。我就带她到关口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冯令仪不语。
冯恪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姐!你不帮也行,我就问一声,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战,打回去?把原本就是我们的地方夺回来,到时候,我也不用向大姐你开口,随便什么时候,想去,就带她去!”
他的语气很克制,但话下那种隐隐的不满和责问之意,还是呼之欲出。
“屈而不战,则军事竞赛,即便世界第一,又有什么意义?”
冯令仪不悦:“不许你这么说话!这种事关乎整个国家,不是你说打就打的!”
“是,我明白。所以我来求大姐你帮忙!兰亭弟弟为国捐躯,埋骨战地,现在我只是想带她去看一眼她弟弟打过仗的地方而已!”
冯令仪瞥了眼弟弟。他在自己面前站得笔直,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沉吟了片刻:“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保证,去了就马上回来,注意安全!”
“是!我保证!”
冯恪之立刻答应,神色也变得轻松了些,想了下,又说:“大姐你放心,就算我自己不要命,还有兰亭呢。我就是想带她过去看一眼而已。”
冯令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替他理了下衣领。
“兰亭又来了,你高兴了吧?你说你是不是傻?先前第一次她来的时候,你要是殷勤点,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冯恪之一声不吭。
“你别看爹平日看起来很好,他年纪大了,说病就病。三月里,不小心受了点寒,人就病倒了,成了肺炎,一养就是两三个月。刚前些时日,精神才好了些回来,还不许我告诉你和你八姐她们。他现在的身体远不如从前了,就一个虚壳。前些时日,知道你带着宪兵团得了第一名的消息,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着觉。往后,你也不要再惹他生气了,知不知道?”
冯恪之一怔,慢慢点头:“是,我知道了。”
“行,别墅远,我这里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证件好了,我就叫人给你送去。等爹过寿那天,我再过去。”
冯恪之点头。
冯令仪眼底带着笑意,目送弟弟转身离去。
冯恪之开车回到南麓别墅,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他回了房间,从浴室里冲凉出来,毫无睡意,躺在黑暗里,闭目了片刻,忽然想起晚饭时父亲提过的那件事,心里一动,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翻身下地,出了房间。
走廊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应是白天乘车辛苦,她的房间里,灯光也早已灭了。
冯恪之轻手轻脚地经过那个房间门口,潜进书房,揿亮手中的电筒,找了起来。
他找了好一会儿,翻箱倒柜,最后在墙角的一只五斗柜的下屉里,翻出了一只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古香古色的老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叠叠的用绳子扎起来的纸张已经泛黄变脆的陈旧信件,还有一本老相册。
冯恪之将相册拿了出来,用嘴叼着手电筒照明,翻开相册,一页一页地找,终于,在翻到其中一页时,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到一张照片上。
冯恪之将照片抽出来,看了眼背面的留字,立刻放进衣兜里,随后往原来的位子上放了张别的照片,再将相簿和书房里被翻出来的其余东西全部按照原样归位了,最后检查了一遍,寻不出什么被翻动过的痕迹了,才灭了手电,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开了床头灯,仰在床上,从衣兜里摸出自己刚才带出来的那张旧照片。
照片是个看起来才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年纪虽小,却已长成了小美人的胚子。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小的瓜子脸,圆溜溜的漂亮眼睛,齐刘海,笑得很甜,唇边还露出两只浅浅的笑涡,玉雪可爱,五官轮廓,也依稀有了现在的几分神,韵。
冯恪之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手忍不住凑了过去,用指腹轻轻摸了摸照片上那个小女孩的脸,这才将照片塞在了自己枕头下,关了灯。
……
孟兰亭昨晚睡得其实很不好。
弟弟的死讯,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她一想起来,心依然还是抽疼,甚至不愿相信。
还有冯恪之弄出来的那些破事。
她心烦意乱。但人在冯家做客,再难过,也不能表露出来。
知道冯老爷有早起的习惯,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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