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两路,余易跟何管事去了河街租铺子,喜鹊领着余六、元明回客栈收拾行李。
余绍轩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发了瑞喜跟过去收拾东西,自己缀在余易后头,仍然不死心的劝说她改变主意,当即雇了船回丰城才是正经。
余易只当没听见,有一搭没一搭的向何管事打听乡下的见闻。
要说最苦的,永远是种田人。
今年大庆西北八府都遭了旱灾,粮食奇缺。可种田的老百姓早早就把新粮送到了河街,平价出售了,现在粮价飙升,他们反倒连自家吃食都保证不了。
这其中的辛酸与无奈,跟余易前世读到的《多收了三五斗》何其相似。
“是啊,兴百姓苦,衰百姓苦!”谈论到国家年景与老百姓,余易有感而发。“何伯请放心,只要是一心跟着我余家做事的人,你们不离,我便不弃。”
“大……小姐,有您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何管事没料到余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楞住,反应过来之后感激不尽的给余易深深的施了一礼。
只要是余家还肯用他,不管是余记倒不倒,总算是有了倚仗了。
余易忙搀了他起身,大家都只是图个活路而已。
大家都误会余易想回丰城时,何管事眼里的吃惊、彷徨都落到了余易眼里,可即使是无助,他所说的仍然是真心话,为余易考虑的话,至少说明这人还是个本份人。
虽然他这一路都在诉说着底层老百姓的苦,其实也是旁敲侧击向余易吐露自己的难处,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得了承诺的何管事瞬间精神焕发,今天的奔波劳累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急急忙忙上前打探租铺子的事去了。
余绍轩在边上撇了撇嘴,“收服人心那套你倒玩得顺溜。”
“我说的是真心话。”余易看着他,正色道:“有西江余家的祖荫庇佑你,你爹和娘为你遮风挡雨,你自不知世道艰难。可若这一切都没有了,你需要靠自己活下来,才能明白活着有多不易。”
“说白了你就是瞧不起我呗!我早看出来了,我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余绍轩不待余易说完,突然脸胀得通红,气鼓鼓的嚷道,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余易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这孩子是伤了自尊了。
“每个认真活着的人都值得尊重,何伯他们在余家好好的做事,我就应该为他们遮风挡雨,这也是我的责任,算不得收服人心。比如你,要想别人看得起你,你爹看得想你,你得证明给他们看,你值得他们看得起,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享乐的纨绔。”
余易说完便径直走了,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余绍轩,留意他的动静,好在没有立马风平浪静,但也没有拂袖而去。
好鼓不用重锤,余易相信这趟赤水之行,余绍轩肯定会有所改变。
前边何管事已经找着了河街管事的人,这里一共空出了三间铺子。一间在东头距离码头最近,一间在中间,还有一间在最后。
租金因为位置的不同也不一样。
向来收粮都是大家公议的公价,收获多少就只能取决于距离码头的远近了。
近的自然收获大些,既然都一样,谁还愿望费劲往里面搬?一船船的粮食也不轻省。
何管事的意思是租东头那间,租金也就贵了二两银子。
可余易却摇了摇头,直接点着最后那间跟河街管事订了。“何伯再想想,如今咱们还能指望人家从码头送粮食上来吗?”
何管事愣了一下,马上恍然大悟!
“都是习惯害人!老奴真是糊涂了。”可不是,现在已经过了乡民卖米的时候,码头都已空闲下来,再住在东头有什么用?倒是西边那间离城近,不少城内的百姓都来买新米,倒还有些人气。
“何伯并不是余家的下人呢,用不着自称老奴的。”余易再一次听到何管事的自称,不免出声提醒一下,主要是她一听到这个自称,很容易联想到前世时电视里的古装大戏,里面让人称奴称婢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余易觉得自己肯定是一个好人。
“大……公子!老奴一家都得余家恩惠,余家赏口饭吃才能活命,小老儿全家上下都是余家的下人,绝不更改。”说到动情处,何管事差点又叫了大小姐。
何家确实跟余家的下人差不多,当初何管事走途无路之际余老爷是给了身价银子的。
没有卖身契是因为余老爷在世时看何家儿子众多,若有出息的想考科举,挡了孩子的前程,虽然后来都没有学成的,但最终也没提这个身契的事。
何管事确实是老实人,若有异心,趁此机会一走了之,也不能算他叛主。
余易点了点头,这样的人才能放心大胆的用。
定好铺子,何伯很快就签好文书,拿也钥匙来。余绍轩照常跟在余易身后,不过再没出声,异常的沉默。
这间铺子的上一位雇主已经离去两天了,但一应摆设用具都还齐全,连厨房里锅碗瓢盆都有,只要买了铺盖被褥来,今日就可以入住。
而这铺盖被褥在河街就可以置办齐,都不用进城里。
谁说古人不懂经商的,现在余易听这话非得跟他急。但凡城里有的物什,在这条不怎么长的河街上却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每到收粮旺季,这里听说比城里还热闹。做乡民的生意,做各地客商的生意,至到这里曲终人散,每每他们都是最晚离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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