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胡延德悄悄前往王居方的客房,行礼之后等在一旁。
王居方盘坐在榻上,慢条斯理的喝茶,手指拨弄着一串檀香念珠,眼皮都不抬,过了良久才问道:“让你办的事都怎么样了?”
胡延德小心翼翼的回答:“遵照大人的吩咐除去王道远,芸娘那个小贱人自以为立了功,还想要继承王家的家产,也被我顺手杀了。”
唐代只有对父母才称为大人,胡延德拜王居方为义父,叫这一声也算是合宜。
王居方放下茶杯,睇了他一眼:“可曾寻到太真秘录?”
胡延德躬下身来,说道:“这倒不曾,孩儿让人设计圈套,引王彦承去他父亲的书房,他只取出了一些金银细软,并没有什么宝藏图,会不会是芸娘谎报邀功?”
“混账!”王居方一拍桌子,“她一个小小的乐伎,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前朝隐秘?自然是确有其事!”
胡延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义父恕罪!”
王居方等他磕了十几个头,脑袋都肿了,这才摆了摆手说道:“你以后做事还需用心,早就该把王家围了,为何一拖再拖?还不快让人去给我仔细翻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到!”
胡延德听了口中称是,就准备起身出去,却又被王居方叫住。
“你明日派人将王彦承提来,我要亲自问话。”他想了想又问:“刘元靖身边的那个花脸小道童你可知道?”
胡延德一愣,胡浑对付郭弘的事手下已经禀告给他,王居方难道问的是此事?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义父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大人说的可是那个郭上灶?”
王居方点头,胡延德想了想,猛然记起最近听手下说起的一件奇事。
“那孩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有传闻说他剑法通神,能手发雷霆,被人称为小神仙,不过这些也许都是道人们互相吹捧,我想十二岁小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
衡山一带已经流传降真宫有位小神仙。
王居方听了却一哂,说道:“这些道人装神弄鬼,惯会说些不着边际的事,练的所谓仙丹也不见有人吃了成仙,反倒毒死了不少。神仙我是不信的,做人还是应该信佛,多行善事,来世也有福报。”
他说着双掌合十,口中低声吟诵,念念有词,胡彦德也听不出是哪一段经文,只得做出虔诚的样子,跟着一起念佛。
他知道义父跟裴观察走得很近,经常一同去沩山听灵佑禅师说法,还捐助了不少银钱。
王居方念完佛,又对胡延德说道:“派人盯着那个小孩,若是有异动就立即拿下,不要让他走脱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万不可伤他性命,将来只要送到长安,就是大功一件!”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汇集,刘元靖在前引路,带着裴休、王居方等人去隐真岩石室。
他们下了紫盖峰,向东南来到云密峰(后世的碧云峰)的山脚下。
沿途人烟逐渐稀少,林间只有樵夫踩出的小道。
护卫在前面开道,不时惊走山中鸟兽。
前面就是隐真岩,有一条石龙涧发源于紫盖峰,夏日水势不小,从西北过来,绕过隐真岩后的树林,转向西南。
还有一条杨柳溪发源于云密峰,也是从西北来,转弯后也流向西南。
石龙涧与杨柳溪中间形成一个一里多(五六百米)长、四十丈(百多米)宽的狭长地带,最后两条小溪会合后成为禹溪。
众人沿着石龙涧来到隐真岩,巨岩下开凿了石室,里面非常阴暗凉爽。
石室一共三间,中间朝南的是客厅,西边是卧室,东边是炼丹房。
郭弘还真想不到师傅有这样的闭关场所,生活、修道所需一应俱全。
刘元靖在长安的时候,为了结交宦官中的刘杨两家,把武宗所赐财物都送给了他们。
但他自从做了降真宫的观主后,执掌的衡山派也慢慢变成有百顷良田的大地主,隐真岩石室是他会昌五年之前隐居的地方,曾在这里住了十五年,里面像幔帐坐榻这样的居家什物都很齐全。
实际上过去妻妾还健在的时候,东面并不是炼丹房,而是妻子或妾室过来陪他的临时住所。
刘元靖请裴休等人入座,陆朝阳对这里十分熟悉,找出藏酒和冰块供众人饮用。
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石龙涧对面的狭长地带以及下游的禹溪。
“那是禹溪,下游两里处有一块巨石,就是禹碑!”
东汉赵晔撰写的《吴越春秋》中说:“禹登衡山,得金简玉字之书,刻石山之高处。”
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亦载:“湘水又北,经衡山县,山在西南,有三峰,一名紫盖、一名石囷、一名容峰。容峰最为竦杰,山经谓之岣嵝山,为南岳也。……禹治洪水,血马祭山,得金简玉字之书。”容峰就是祝融峰。
裴休来了兴致,问道:“曾听闻禹碑上都是蝌蚪文字,今人难以索解,不知可否一观?”他是书法大家,最喜欢观赏各种碑文。
刘元靖见众人没有异议,就领着一起出发。
这周围已经没有道路,水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难以通行,他们提着鞋子打赤脚,在溪水中跋涉,裴休岁数大,石载顺背着他前进,这牙将身负一人行走自如,看上去竟然一点也不吃力。
郭弘跟着曹守真四处张望。
溪水不宽,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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