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族人的脸色尤其精彩,又羞又怒又惊,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惶然不安。
大厅里,数十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偌大的县衙大厅,只有深浅不一的呼气声传来。
容淑蓝与水生站在一角,乐呵呵地看着,并不说话。
沈瀚的右手放在长案上,屈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长案。
这细微的叮咚声,听在各族人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尤其是刘家家主,心里揭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沈总兵是真不懂还是不在意?
难道他不知道,整个乌山县十之八九的财富,全部掌控在他们的手中吗?
如果他们几大家族举族搬迁,那乌山,必定会成为一座空城!他们把大量的财富全部带走了,影响的还不仅仅是乌山,还包括乌山下辖的所有村镇!
“哦——”
沈瀚轻轻一声吟哦,刘家家主的眼皮一跳,忍不住抬眸看过去。
沈瀚似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悠悠然道:“正好,朝廷打算在乌山寻一片肥沃的土地,做水稻试验田。刘知县——”
刘知县立即答应道:“是,大人,下官在。”
“把县衙存档的土地资料全部搬过来!看看哪些地方适合做水稻试验田,如果恰好是这几族的田地,那再好不过,朝廷直接征收,按市价把银子算给他们!”
轰!
沈瀚的话如一道惊雷,直接轰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沈瀚似乎高兴起来,手指一顿,轻轻一巴掌拍在了长案上,令各族人忍不住都是一抖。
“举族搬迁可不是一件小事啊!那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你们抵达新城后,还要买地盖屋置产,而留在乌山这些田地,都算是废弃了。本官好人做到底,把你们族中的田地包括祭田,全部收购了。就当做本官给各位的送行礼,聊表心意!”
沈瀚的语速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一句接着一句,从那张漂亮的薄唇里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完全不管底下数十人,每听他说一句,脸色就僵硬一分,等他一大段话慢悠悠地说完,这些人宛如被九天神雷轰傻了一般,神情呆滞,六神无主。
刘知县也听傻了。
但是,他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面朝沈瀚,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呵呵,沈大人,他们在跟您说玩笑话呢!这几个大族,都是乌山数百年传承的望族!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的魂啊!”
沈瀚暗暗瞪了角落里,忍俊不禁的容淑蓝一眼,眸光轻转,瞟了眼一脸忐忑不安的刘知县,又转动着眸子,扫向底下神情呆滞的各族人,视线定格在刘家家主的脸上,唇角轻挑,慢悠悠道:“原来是在跟本官说玩笑话?刘岩,是——吗——?”
刘岩是刘家家主的名讳。
刘岩倏然惊醒,才感觉后背一片****,额头的汗,甚至已经模糊了眼睛。
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岩一跪,各族人纷纷醒悟过来。
是啊!他们固然能撤出乌山,把大笔大笔的银子带走,但是,养育了无数代人、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却带不走!
还有城中大片大片的宅院和铺子,也带不走!
现在沈家势大,沈瀚又手握重兵,整个夷郡府都是他的一言堂,如果他要强行征收他们的土地,他们即便全部撞死在衙门口的石狮上,也于事无补!
鸡蛋,总是硬不过石头的。
以卵击石,碎裂的只会是卵。
这一刻,各族人才彻底看清楚,自古有话:民不与官斗!
心里无不涌起一股悲凉的无力感。
他们想玉石俱焚,哪料人家根本不是易碎的玉石,人家是无法撼动的山岳!
脑子一清醒,这些有数百年传承的世家子弟们,想到的就更多,看得也更清楚。
乌山,不过是偏安一隅的临海小县城,影响力不大,被周围的大山和茫茫大海包围,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
他们几个氏族,说好听点,是数百年的望族,乌山的地头蛇。说难听点,在人家沈总兵眼里,不过是几只小蚂蚱!
即便他们有能耐把乌山县的人口全部走到,人家也不在乎!有黑山矿脉在,乌山想要填充人口,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别说人家愿意掏钱买下他们的祖宅祭田,就是随便找个借口白白占去,他们又能向谁喊冤?
现在是乱世!沈家是这个乱世里最大的枭雄,并很有可能一飞冲天,成为这个天下的霸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
且看看已经推倒了一般的城墙,露出了城外大片大片的荒地!只要这位总兵大人乐意,随随便便就能重新盖起一座新城池!
到时候,老城这边的人口流失,新城区崛起,那么他们手头的铺子、房产都将变成空房空铺!
这些事情并不复杂,只是这几大家族偏居一隅太久了,有点高傲自负,过于自恃。才导致今日看不清形势,分不出轻重,差点做出令家族覆灭的蠢事来。
噗通!
噗通!噗通!
转眼间,底下就跪倒了一大片。
最后,连刘知县也跪下了。
偌大的县衙大厅,除了坐着的沈瀚,站着的就只有两个人:容淑蓝和陆水生。
大厅里如乌黑盖顶,空气凝重得令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沈瀚一改悠然闲适的表情,凤眸一冷,俊脸含煞,右手握住惊木堂,一巴掌拍到长案上,“原来你们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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