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先灭东吴,后除国贼。芈桓在心中暗自苦笑,这人要是被仇恨左右了情绪,便会生出许多荒诞而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要以一州之地,与吴魏两家为敌啊。
或许刘备以为天下人心在汉,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吧。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朴素而真实的事实,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否则他早年也不会颠沛流离,东逃西窜,惶惶如丧家之犬。
或许他最近几年的辉煌来得太快,先是轻取荆南四郡,后又从孙权手中借得南郡,再到后来的攻取西川,汉中之战。最终坐拥荆、益二州,三分天下居其一。这一切无不顺风顺水,扶摇直上。
此时的刘备已经开始膨胀了,早已忘却了早年的惨痛经历。他虽然志得意满,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此战他一定不能输,一旦招致惨败,必然动摇他的根基,到时候非但兴复汉室的梦乡成为一纸空谈,蜀汉从此便会被封锁在汉川之地,偏安一隅,再无进取。
历史好像在给刘备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他如日中天,最接近他的梦想之际,给了他重重的一击,将他的理想和信念轰击得支离破碎。
在刘备的心中想必是痛苦的,这从他深深的陷入仇恨不能自拔便可以看出些许端倪,但历史就是这样的客观而残酷,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芈桓心乱如麻,他又想起了这个时代的顶尖智者——诸葛亮,睿智如他,以及他在荆、益集团中的影响力,竟没有办法劝阻刘备东征。不由得不让人唏嘘感叹。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与赵云等人齐聚军师府的那个晚上,诸葛亮那一声无奈的长长叹息。
就连诸葛军师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今天能行吗?芈桓正自陷入沉思,却被张苞一声断喝惊醒了。
“芈桓,我与你不共戴天,纳命来!”
只见张苞赤红着一双环眼,便欲上前与芈桓拼命。却被刘备厉声喝止住了。
“杀父之仇人一去,然主谋已然逍遥法外,请伯父为孩儿做主。”张苞跪拜于地,痛哭不止。
“此事乃张达、范强一面之词,如此草率定论,恐非其宜。”
马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昔日与芈桓曾共事于荆州府,自然是了解其为人的。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是不愿相信芈桓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但他又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这样无力的辩驳陈词,已经尽到他最大的努力了,他只能帮芈桓这么多。
“先生差矣,荆州尽失,全军将士尽皆战死,何以唯此人独生?先生难道没有感觉到奇怪吗?”一旁的关兴按耐不住向马良发问道。
关兴的这着神助攻,等同于给芈桓添加了一条叛国的罪名,无异于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关羽痛失荆州之际,马良也因入川报捷,并未在现场,并不了解内情,纵使他深信芈桓,自然也是无法辩驳的。
马良一时语塞,竟无从对答。
坐上的刘备被张苞和关兴一阵哭诉和挑拨,心中的怒火也涌了上来。但他还是极力压抑住了,面色如常,正待发话。却得心腹小校要务禀报,刘备令请出。那员小校将一封密报小心翼翼的呈上,轻声道:“江北密报。”
刘备缓缓打开呈疏草草的看了起来,刘备的神色由平静变得震惊,继而愤怒。到最后整个脸都气得变了形,脸色异常难看。
众人皆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刘备的这种变现并不多见。大家各自在猜测到底放生了什么事,竟然他们的大王竟有如此反常失态的表现。
“芈桓,你与周循、姜维三人歃血为盟,义结金兰,可有此事?”刘备定了定神情,沉声对芈桓问道。
芈桓不禁心中一惊,自己当初与二弟、三弟不过是一时意气相投,故有此结拜一事。那个时候确是没有想那么多,一时没有思虑周全,三人结拜全在一念之间,没有掺杂过多的利益纠葛,因此这份兄弟情也显得尤为纯粹而珍贵。
但芈桓没有想到,这却触犯了刘备的忌讳,想当年他与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那可是生死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能深深的理解,那种结义意味着什么,那是海枯石烂不变的情义,当年的关羽就算是曹操对其礼遇有加,恩义甚隆,也不足以动其心。就算是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迢迢也要前去和刘备相会。他们用生死践行着当初的誓言。
而如今芈桓竟与敌国将领结拜,而且正处在这敏感的时刻,他意欲何为,这不由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刘备的无边怒火全部是基于此。
芈桓瞬间感觉大大的不妙,但在刘备凌人的眼神逼视之下,芈桓并没有慌乱,他为心无愧,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蜀汉的事情,又何须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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