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三捅刀又快又准,谷宏泰面皮发紫。
扎心。
真的太扎心了。
唉,也怪自己没眼色,说话触怒了百户大人,今日真是该有此一劫。
俞三是百户,他是校尉。
俞三个子比他高。
俞三身手比他好。
俞三还是他的债主……谷小伯爷本能选择了从心,接受了江知州安排的打杂事项。
俞百户都没意见,他敢有个屁的意见哟!
俞三带着谷宏泰到了流民聚居的窝棚区,正逢临清衙门给流民送粥。凭良心说,江知州虽然没给这些流民吃上等的精米,也没把霉米、坏米给他们吃,粥也熬得挺粘稠,不是那种汤多得能照清人影的稀粥,不管成年人还是小孩子,每个人一天两顿,一顿一大海碗,足以果腹。
但也仅限于果腹,每天两碗粥,可以让人活下去,却没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
人除了要吃饭,还要穿衣,还要与人交际,哪怕是乡下的老农都有几门穷亲戚,逢年过节会带点东西走动呢。
这些人从淮南逃出来,一路走到临清,身上的衣衫脏了破了,也没有换洗的,九月份天气还好,再过一两个月入了冬,怎么办?
等着临清城里送棉衣出来,还是活活冻死?
俞三瞧着流民们没精打采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是一点追求都没有了啊。
但凡对日子有盼头,都要为未来做打算。
流民中也有去码头当搬运工的,不过人数很少,在码头干活的人,吃得肯定比一日两碗粥强,时间久了,身体自然也比窝在草棚里不动弹的流民强。
寒冬降临时,身体好的能熬过,身体虚弱的可能就……
俞三的眉头皱得死死的。
现在每天有不要钱的粥喝,程卿倒是在积极想办法安置这些人,这些人会愿意配合不?
俞三人高马大,穿着锦衣卫的官服,腰上带刀,身后还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一现身就唬得流民们低着头,不敢随意张望。
俞三挥挥手,谷宏泰等校尉立刻拿出布条绑住口鼻,抬着石灰往窝棚里撒。
程卿带着大夫来看流民,还有流民敢背着程卿议论,皆因程卿看着文弱。
俞百户在程卿面前贱萌别扭,那是因为喜欢程卿,是情不自禁。
俞百户又不喜欢这些流民,无所顾忌释放着锦衣卫百户的威压,流民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任由谷宏泰带人把窝棚四周都撒上石灰。
谷宏泰简直要窒息了!
妈呀,太臭了,太臭了。
走不到一里路就是河,这些人都不会洗洗澡?
早知有今日,自己在国子监就好好读书了,竟要沦落到来伺候一群泥腿子……
谷宏泰带人给窝棚消毒完,衙门的人奉江知州的命令,送来了十几个大木桶,大铁锅和一包包的药材。
谷宏泰见俞三点头,就像赶鸭子一般使唤起那些流民。
“你们,对,就是你,瘦巴巴的没力气,带着人去捡柴火。”
“你们几个,去河里挑水,不把木桶装满不准停!”
“都给爷动起来,傻愣着做什么,等爷用八人大轿抬你们?”
“真是惯得你们。”
“撒石灰,洗药浴,是让你们不得时疫,赶紧的!”
谷宏泰骂骂咧咧。
流民不仅没反抗,还真照着谷宏泰的安排,拾柴的拾柴,挑水的挑水。他们绝大多数都认不出官服的品阶,就算能认出来,知道谷宏泰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也不敢违抗谷宏泰的话。
木桶被一只只装满热水。
有些人实在太脏了,一下去整个桶的水全黑了,下一个倒是能毫无心理障碍接着泡,谷宏泰却看得眼角都在抽。
俞三背着手,看着洗干净的流民从木桶里爬起来,衙门的书吏一个个登记他们的姓名和籍贯,以及相互间是否有亲属关系,又是否会什么手艺。
不知是不是错觉,流民听完书吏的话,麻木的眼睛里竟有了光彩。
登记,为什么要给他们登记?
难道临清城肯收留大家?!
干活不麻利,一个个倒是抢着要登记。
俞三沉着脸,“急什么,都去泡澡,只有泡完澡的人才能登记!”
这下不用谷宏泰驱赶,流民们都争先恐后涌向木桶。
人太多,木桶太少,若不是俞三让人看着,还有流民会为争着洗澡而打架。
水实在是太脏了,不知哪个流民带头,跑去河边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泡药浴,这样的话一通药浴能重复使用很久,的确是提高了效率。
木桶表面,漂浮着一层小虫。
谷宏泰大开眼界,一个人身上竟然能养这么多虱子?
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啊。
“奇怪,这些流民咋突然就变积极了?”
俞三指着挤在衙门书吏前的人,“……大概是他们看到了希望。”
撒石灰,洗澡,登记信息。
如果临清城要赶走流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些流民是意识到他们可以进城了,可以留在临清,才忽然转变了态度。
俞三刚才还怀疑,流民们会不会辜负程卿的好意,如今已打消了疑虑。
仅仅是有可以留下的可能,都能调动流民的积极性,程卿给他们安排了比市价高一半的活计,流民们肯定愿意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话俞三以前就知道,却从未真切体会过。
俞三一直在窝棚区忙到深夜,堪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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