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阻隔了交通。
司露微好几个月没有收到徐风清的信了,而路上更加不安全,徐风清今年不能回来过年。
她很想念他,更加担心他。
徐太太去世,对他肯定很有打击,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他是如何度过他那些难过的光阴?
司露微天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教晁溪做菜和认字。
晁溪很聪明,又肯用心,短短几个月,已经认识了不少字,也学会了好几个招牌菜。
沈砚山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
回来也不过休息半天,又要走。
一转眼,到了年底。
司露微想到了去年。
那时候,江西还算太平,徐太太还在世,她过了个很好的新年。
到了腊月二十四,沈砚山回来了。
他告诉司露微,江西五成的地盘,已经被他和沈横打了下来。
“我们打算把南湖县改成南湖府,在这里建个军政府。”沈砚山道,“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三十万人马,过了年就去打南昌。”
司露微觉得,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沈砚山不打,其他人也会打。很多人蠢蠢欲动,要不然怎么沈横一宣布独立,江西当即乱套呢?
可见,大家都在观望,都在等机会。
谁抓住了先机,谁就可能获胜。
“五哥,你有把握吗?”司露微问他,“如果打下了南昌,江西是不是可以太平了?”
“是!”沈砚山道,“我统治之下,江西不可能再有叛乱了。”
他说我,而不是我们。
“那,元帅呢?”司露微问,“他会不会......”
“我不会越过他,早已跟他讲明了。”沈砚山道,“等打下了南昌,他是督军,我是军长,我仍是他的下属。”
司露微不太熟悉官场。
她有时候会觉得,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怕是谁也难以控制,只能看天意了。
“但愿能早日结束。”司露微道,“最近很不好,城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世道大乱,受苦的是小老百姓。
司露微也不是要抱怨什么,毕竟她现在的房子结实,还有饭吃,根本不算艰苦。
“会的。”沈砚山笑道。
趁着司露微不备,他突然抱住了她。
好几个月不见,他一直忙着开战,没空回来见她。空闲下来的时候,非常想念她,想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
她总是洗得很干净,身上没什么自有的气息,多半都是皂角和阳光的味道。有点清苦,但是很好闻。
沈砚山深吸了一口。
一场恶战之后,能回家抱着她亲亲热热钻进被窝,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吧?
他这么想着,就叹了口气,然后在她发作之前,松开了她。
“做个粉蒸鱼,其他的随意。”沈砚山下炕去了,临走时点了个菜。
他去了趟临时军政府。
晚饭的时候,他才回来。
司露微沉着脸不看他,粉蒸鱼却给他做了,还置办了满桌丰富的菜肴,另有一碗阳春面。
沈砚山坐下来,先端过面吃。
司大庄则问:“没有我的面?”
他如今瘦了不少,天天跟在沈砚山身边,战场上出生入死,吃得没那么好了。
他一直很粗壮结实,可几个月的炮火洗礼,他吃不好也睡不好,人清瘦了一大圈。
他瘦了之后,军用皮带能扣上了,不需要另外打孔,人反而显得威武。甚至模样都变了点,不说话的时候,憨傻不见了,竟意
外有了几分好看。
“给你做了粉。”司露微道。
晁溪随后进来,端了粉放在司大庄面前。
司大庄立马很警惕:“你做的,还是朝西做的?”
“我做的。”司露微道。
司大庄舒了口气,他也不想吃朝东、朝西都搞不清楚的小丫头片子做的粉。
他们这边说话,沈砚山已经把面吃完了。
面的分量不多,刚够填点肚子。
沈砚山待要下筷子时,司大庄突然问他:“五哥,你年前去南昌,还是年后?”
司露微立马抬眸,看向了沈砚山:“去南昌?”
她有点紧张。
南昌有督军府,在督军府眼里,沈砚山和沈横是“反叛”。他们现在去,万一被抓起来杀了,白白丢了性命。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砚山无所谓笑笑,夹了一筷子鱼肉,吃完了才回答:“年后去。孙督军派人给我递信,说要和谈。”
司露微觉得,这场仗才打了不到四个月,督军府那边怎会轻易认输?
孙督军不可能愿意和谈的吧?
“为什么要和谈?”司露微问,“五哥,他们是想要杀你,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前些时候给蒙古去了一封信。我四堂兄沈潇手里还有二十万人马,全部都在乌兰察布。他接到了我的信,已经和安徽的卓督
军商量妥当了,借道安徽过江。
这批军队一到,孙督军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着急了,打算先和谈,争取一点机会,甚至扣下我,逼迫沈潇退军。”沈砚山道。
司露微和司大庄听了这番话,都呆呆看着他。
二十万军队.......
他怎么如此轻描淡写,说出这样的话?
“五哥,你家有这么出息的兄弟,你怎么不去蒙古?”司大庄问他。
沈砚山又笑了笑:“你以为当吹追杀我的是谁?”
司露微:“......”
司大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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