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家的祠堂我从不进,那些先祖从来没有庇佑过我什么,如今这一切是靠我自己得来的,我没有得到过他们半分福泽,凭什么让我跪他们?如今是我在光宗耀祖,他们该感谢我方对。
只是好像,我的父亲对我这样的做法,并不喜欢,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甚至不爱与我说话。
说难过是有些的,那毕竟我血脉相连的父亲,我做那么多,只是不想再让他弯着脊梁做人,对权贵低声下气,可是他并不高兴,也不肯接受,他觉得我是小人得志。
我觉得他是迂腐不可救,不识这世道根本容不下以德报怨的好人,我甚至厌恶他深植骨髓的谦卑和正直。
正好,他也厌恶我的膨胀和狠毒。
他又如何会知,无为学院里出来的人,个个都狠毒。
我所有的四处投机,夹缝牟利,都成为了他厌恶我的缘由,也成为了我往高处走的手段。
我们便这样互憎互怨,又互相斩不断血脉之缘。
西魏亡国的消息传来时我不难过,本就是注定之事,而且我没少出力,但我清楚,我的父亲也活不下来了,我遥敬他几碗酒,心间莫名酸涩。
偶尔想来也觉得可笑,他为了西魏,终于说出那句父子情断,最终他还为西魏而死,为那个我出卖了的国家而死,我与他是父子,为何区别如此之大?
时常我都怀疑,我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可是,当你面对的利益真的足够大的时候,你真的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你绝不会背叛所谓的善良吗?你真的可以吗?
如若你似我这般,一无所有,受尽欺凌,却突然面对金山银矿,且你又有能力去得到之时,你真的可以说出:不,我不会为了这些去杀人,我会选择做个善良的穷人吗?
你真的可以吗?
鬼夫子有一次讲课,说过一句话,不要轻易去考验人性,那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我不知当时其余六人如何作解,但对当时的我而言,如同醍醐灌顶。
从此我不相信,什么人性本善,我只相信,人性都是利己。
我不想将我一生的命运归咎于别人,我只怪我自己不够强大。
如果我智谋多到可以对抗其余六人,如果我手段强到可以敌抗其他六国,我也愿意做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为后世所歌颂,但我太清楚我的能力,我是做不到的,我天资就在这里,再也进不了一步。
无为学院给了我千万种好处,或许只给过我一种痛苦,与我能力不匹配的野心。
无为老四这排名,是后面的人藏拙之后让给我的。
于是,我做了个小人,三姓家奴,卖国求荣,逼死老父,恶劣可耻。
就如同我不曾责怪我的双亲一样,我也不曾怪别人,我更不会后悔我自己一步步沦落到这番田地,我只是,想活得更好,想得到更多,我不要做被人看不起的落魄之人,我要走上权力的顶峰,我要活得让所有人仰望,我再也不想回顾童年时的那些白眼和嘲讽。
我不在乎任何人如何看我,也不在乎被人戳断脊梁,我只要活得更好。
只可惜,我不够强。
我记得有一回在商夷,我出门闲逛,看到一个小乞丐被人欺凌,他的目光闪躲,怯弱,害怕,抱着瘦小的身子任人踩踏,而我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不曾出手相助。
等到欺凌他的人觉得索然无味了走开之后,我才走过去,看着他,他用憎恨的目光望着我,像是质问我为何不出手相助,为何如此冷漠。
这不是很可笑么?我为何要对你出手相助?不想被人欺负,就要靠你自己啊,靠自己变得更强,更强,更强,直到所有人都不能再对你任意羞辱,为什么要寄希望于别人?谁该天生就是菩萨心肠,对你施以援手?
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拉住我袍角,问我,你觉得是我活该,对吗?
我停了一下,提提袍角,笑道:难道不是吗?
那一次,我有机会做个好人的,但我没有。
所以,当后来鱼非池对我说,初止,你何以为自己的卑劣开脱,谁说善良就活该被欺凌的时候,我回想起这一幕,我坚守整整三十余年的人生准则发生最可怕的动摇。
骂我谄媚也好,说我软骨也罢,其实都不可怕,我本也就是这样的人,追逐权利,贪慕高位,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让我觉得可怕的,是我活了这三十多年,没有活明白。
恶犬分食于我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外,我还在一次次地问自己,我真的错了吗?
人心不能有一丝软弱,只有有一点点隙缝裂开,愧疚与后悔便如同洪水猛兽,将人吞没。tqr1
我想起了明珠,想起了乌那可汗,想起了很多人。
不会有相信,听说明珠战死沙场的时候,我也难受过。
当年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我当然知道这是不被世人所能接受的,但在当时,她只不过是一块跳板,方便我便成目的罢了,鱼非池毁了我做男人的权力是对我的报复,我还来不及对明珠抱有愧疚就投入了对鱼非池的恨意中。
我一直没想过明珠会怎么样,弱者嘛,没资格被人记挂,若非是因为我已步入商夷,世人谁又会记得无为七子里还有一个初止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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