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从此再无鱼非池,只余永恒存在,又永恒不存在的游世人。
岁月界中,归复了它千年的宁静,亘古不变的神圣宁静。
岁月界之下的鬼夫子平静地落泪,泪水浇灌了足尖之下的百年古槐,长出了新生的嫩叶。
他来了到藏书楼七楼,七子存一,存的不是鱼非池,是石凤岐。
六根长命烛熄灭,最后一盏烛亮如日月,然后这一盏的光飞离了长命烛,直往天上奔去,点亮了紫薇帝星。
他并指如刀,在一块玉牌上刻下最后一个名字,鱼非池。
然后他稳稳地把这块玉牌灵位放在五楼的房间中,并熄了房中所有的蜡烛,锁上了房门,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会有新的灵位放进去了。
又捡起扔在地上的七宿图,七宿图经过了无数回的衍变,终于演变到了最后的时刻,二隐之星中的右弼之星已不见,只余他这颗左辅之星仍隐隐存在。
七现之星中的七星皆默,所有的星辰光亮,已赴紫薇。
他把这七宿图轻飘飘地丢进了火盆中,烧成灰烬,用不着了,以后都用不着了。
以后这无为学院,也用不着了。tqr1
百年无为,九届七子,终得存一。
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寂寥似将鬼夫子淹没,他坚持了一百多年的事终于得成之后,茫然四顾之下,他竟觉得,天地浩大,何以安身。
于是这日,他遣散了无为学院里所有的司业和杂役,将这座学院彻底的清空,独留了他一人站在空旷古老的学院里,环顾四方,看不尽这百年沧桑。
他慢慢拖着步子走到了无为学院的索道旁,看着下方的深渊,心神摇晃。
忽然一阵风来,吹开了他脚下一朵嫩黄的小花,瑟瑟微微地绽放出生命的欣喜,抖落的露水晶蒙地反射着太阳的光。
鬼夫子慢慢弯下身子,双手捧着那朵小花,笑道:“是你啊。”
花不语,只在他手心里滴落了一滴露水。
鬼夫子干脆坐下来,对着一朵花开始说话,絮絮叨叨如同爱唠叨的普通老人,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还困在城楼之下抱着羽裳的石凤岐尚未起身,任由外人怎么劝说怎么呼喊也似听不见,他绝望如死井的双眼里再未有半分光彩,枯死如烈火灼烧过的废墟。
无端端起了一阵怪风,吹动了羽裳衣摆,还吹动了石凤岐的长发,温柔地抚过他脸颊,温柔一如鱼非池的双手,吟吟低诉的风声中像是有谁藏着歌,浅唱低吟着。
他终于展开了酸痛不已的身体,张开了宽广的胸怀和修长的双臂,像是拥抱这一阵风,又像是把自己交给这个天地,他望着天上的云,无形的风,听着远处的鸟叫,近处的草香,他的眼角悬一滴泪,他的目光柔情深种,然后他的笑容支离破碎:“是你啊。”
风不语,无形无迹中只轻裹着他的身体。
于是石凤岐坐起来,手握着那件早已没了鱼非池体温的羽裳,在众人忧心的目光下,沉声施令:“瞿如商葚留待此处,肃整战玚,余下人等,随朕回宫。”
熟悉他的人都记得,自那天后,他们熟悉的石凤岐再也很少笑了,他俨然已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模样,在不需要杀伐果断的年代里,他以极大的仁慈与怜悯治理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的天下。
生于这一代的人是幸运的,他们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历史的进程,只是他们将不知晓,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有人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不过,历史总是这样,它还是继续往前,碾过了岁月和故人,轰轰隆隆地往前,沉默又喧哗,平静又壮烈。
我见山河改颜色,我见日月换新貌,我见天地复清明!
千年古老的大陆焕发了他新生的活力,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嫩芽钻出泥土,暖风送来春色。
须弥大陆,迎来了他们的,千古第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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