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凤岐从商略言手里接过象征着商夷至高权力的玉玺时,远方站在城楼上的鱼非池,身体猛然一轻。
就好像,她变成了一片羽毛一样轻。
她目光一抬,望向战场的方向:“天下一统,须弥一统。”
“小师妹你怎么知道的?”朝妍奇怪地问道,并没有看到探子来报,也没有见飞鸽传书,然后朝妍脸色猛地发白:“小师妹!你是不是……”
鱼非池掸去她脸上骤然而落的泪珠:“没事的,不要怕。”
朝妍一把抓紧了鱼非池的手,顾不得泪水朦胧,向下方大声急喊:“去叫陛下回来,立刻叫陛下回来!”
鱼非池拉住激动的朝妍:“别怕,别怕,我会等他回来的,我会的。”
“我答应过他,等他回来,我要给他敬酒的。”tqr1
然而她自己却不曾发现,她的双手几乎要嵌进城墙砖块中,死死地抓着,内心哀求着:“再等一等,求求你等一等,让我再看他一眼,哪怕就一眼。”
天上的乌云散开,金阳耀眼时,鱼非池看着上空,听到了一声清啸。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是,可不可以纵容她再任性一次,就最后一次,反正她已经任性了那么多回了不是吗?就让她再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最后一次,容许她这个游世人,守护者,再完成身为鱼非池的最后一个愿望。
于是她心底放低身段,放下骄傲,放下尊贵,卑微地,虔诚地恳求,哀求,等一等,再等一等。
已经等了一百年,一千年,不在乎再多等这一个时辰,给她一个时辰的时间,让她可以再看深爱的人最后一眼,就一眼。
可是啊,她觉得,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地从她身体里流逝。
她得天地造化存于须弥,她总要将这一身造化还给天地,她认,她还,可是,能不能迟到一点点时间?
“游世人,当归途。”
苍老肃穆的声音自天边响起,除了鱼非池,没有人听得见这句话,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内心的煎熬与恐惧,那些足以摧毁她全部意志的恐惧。
于是她泪水肆意,颤抖着牙关看着上空,哀声地求着:“让我再看看他,求求你。”
“鱼姑娘你在跟谁说话?”绿腰抓住鱼非池颤抖不休的手,哭着说:“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鱼姑娘你说啊。”
可是鱼非池只是看着上空,看着不存在之物,连目光都不再坚定,只有满目的哀求,她太清楚,那不是她能抗拒得了的,那不是任何人可以对抗得了的。
大地开始轻颤,房屋开始倒塌,鱼非池的固执不肯走,像是激怒了那未知的存在,要用灾难来告诉鱼非池,她该履行的责任。
鱼非池知道,她该松手了,该走了,但是她不甘心,所以用尽全部的毅力死守着意志不散,要用这样微弱的力量来为自己争取最后的一刻。
绝望有时候可以化为力量,这力量可以横冲直撞地强大蛮横,她疯了一般要跟带走她的事物对抗,哪怕因此而触怒其存在也在所不惜。
“我身为须弥守护者,你敢伤须弥一地一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要带走你的不是吾,是你自己,游世人,你在抗拒你自己,须弥会因你,重归混沌之初。”
鱼非池低下目光,死死地看着城门的方向,她知道,她的石凤岐正飞奔而来,她要的真的不多啊,就看一眼,不可以吗?
为了这须弥,连这样微小的愿望也要被抹杀吗?
就当是怜悯她此生不易,尝尽万苦,不可以吗?
“鱼姑娘……”这一次颤抖不休的人终于不再是鱼非池,而是绿腰和朝妍。
她们看到,鱼非池的手正渐渐变得透明,不管怎么抓,怎么握,都没办法阻止。
“师妹啊,师妹你不要走。”朝妍抱住她,像是想用这样的方法留住她,哭得快要断气。
当光都可以开始穿透鱼非池的身体时,她的眼前越来越昏花,她与那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力量对抗得太久,而鱼非池这个存在又实在太微小,是时候被抹除干净了。
她渐渐连城门都看不清,只觉眼前有花树在绽放,有水光在摇曳,她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岁月界。
“哒哒”的,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他似越千山万水而来,似穿过了时空与命运而来。
鱼非池从城楼上,纵身而下!
她伸长着手臂,带着这具已经快要消失的身体,努力地靠近石凤岐,再看一次他的眼,他的眉,去摸一摸他的脸庞。
石凤岐一拍马背,纵身而起!
他从未觉得他的轻功这样不顶用过,想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可以接住她,抱住她,告诉她,他爱她,不管她最后会变成什么,会化作什么,他都始终如一地爱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来步远,又好像有千山万水那样远,每一点地靠近都要越过不被允许地禁忌,穿过雷池。
渐渐她能看清他的脸,能看到他眉眼中盛满的悲伤和绝望,能看到十三年前他来找自己搭话,然后被自己呛得满鼻子是灰的闹心模样,能看到他被自己反复气得要跳脚的模样,能看到他深情凝视自己的模样。
能穿过这十三年的生命看到始终不变,始终在她身边的,石凤岐。
而她也在快速地变得更加透明,透明到快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这样的透明看在石凤岐眼里是一场末世的浩劫,他甚至已经穿过了鱼非池的脸看到了后方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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