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手指一抬,从冰块里抬起来,指头挂着几滴梅子水,日光一照,晶莹剔透。
拿过帕子擦掉手上的水渍,鱼非池语气静和:“可查到初止的反应了?”
“回姑娘话,查到了,他在赶往商帝帅营的途中,姑娘可要派人截杀?”阿克苏问道。
“不用,我一直不明白初止为什么会突然投诚,还交出那么多兵力。他如果回到商帝帅营中能活着,说明此事商帝知情,那就更有趣了。他是可以测出商帝打算的药引,让他活着。”
鱼非池平静地声音说道,顺手推开了桌上那碗酸梅汤,抬头看着低眉顺眼不敢与自己直视的阿克苏,心想着有些惋惜,好似身边的人都开始怕自己。
这惋惜一闪而过,怕自己好过让他们丢命强,哪里又有双全事?
于是鱼非池只问道:“你家公子呢?”
“瞿如将军之事震惊天下,自是瞒不过南燕那处。这也是大隋发出的信号,最终之战快要打响,商夷韬轲必会有所动,公子这些天在做最后的检视,确保笑寒将军能抵挡住韬轲大军的攻势。”阿克苏回话道。
鱼非池点点头,道:“也是,韬轲师兄安排了这么久,怕是没办法再等下去了,恐怕又是一场血战吧?”
阿克苏沉默地低下头,不知为何,从鱼非池口中听到“血战”二字,竟觉得极为讽刺,在她那里,还有什样的战事,称得上“血战”呢?
鱼非池也不探究阿克苏他内心的万般念头,只让他下去,自己一个人继续坐在树荫下。
鱼非池心里清楚,石凤岐对她与苏于婳之间暗中安排的事极为不满,有愤怒有生气有怜惜还有无可奈何,他看着自己时常叹气,时常欲言又止,时常只是抱着自己什么都不说,力气一次比一次大,像是惩罚,也像是圈禁。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苏于婳是十分乐意于帮着鱼非池成全一个清白帝君的。
所以,她最后选择了没有跟石凤岐通风报信,就动了手,向天下放出了风声这种事,也不值得奇怪。
对于苏师姐而言,她下得了狠手做得出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头一回,鱼非池觉得,苏于婳这薄情寡义的性子也蛮好。
换一个人,怕是怎么也不肯让自己身败名裂,臭名昭著的,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只会是苏师姐。
很多个夜晚,鱼非池在半睡中清醒,朦胧抬眼看到的都是石凤岐的满目的担忧,他大概是想开解劝慰自己,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每到那时,鱼非池都会搂住他的腰,偎在他胸口:“我知道你在,没关系的石凤岐,等这一切过去了,你再给我正名就是了,人类是很善忘的,对他们的好与对他们的坏,他们都忘得快,只要刀子不是切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不会记得久。”
她这番宽人心的话有几分真,也掺几分假,人类是善忘的动物不错,但是谁也不会忘那么大一件事。
纵使某日百姓不再提及,也避不过史官无情铁笔,字字将她钉在鲜血罪孽里。
石凤岐宽大手掌轻抚着她后背,如丝如缎的细滑肌肤在他掌中不可留,他笑声应着鱼非池的话,不揭破她轻描淡写中掩过的沉重事。
“非池,若那日月牙湾中遭遇不幸之人是我,你当如何?”石凤岐突然问道。
“我会随你而去,这天下,我再也不要了。”鱼非池想也未想,便能作答。
若这天下没有他,还算什么天下?
石凤岐轻笑,拢好她碎发,“若这天下没有你,我也不要了。”
鱼非池心中骤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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