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点头,与音弥生打过招呼,便转身率领大军离去,未与音弥生再争此城,也不再跟他们缠斗不休。
音弥生骑在马背上,远远望着已经走远的两人,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充盈在他心中,像是觉得荒唐,也像是觉得理所当然,又像是觉得再多的胜利也无法填补内陡然拉开的空虚裂缝。
音弥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提出攻打后蜀,逼迫卿白衣的乌苏曼,会是曾经与卿白衣称兄道友,同喝一杯酒的石凤岐。
他记得,以前的石凤岐念旧情,多不忍,懂仁慈,在以前他失忆之时,鱼非池背着所有人搅动南方三国风云,他甚至去质问过鱼非池为什么要这么做,质问过她何以能如此狠毒心肠,毁了他与卿白衣之间的情谊。
哪怕是失忆,也可以看出他的秉性之中,藏着对朋友的关爱与不舍。
音弥生那时就在场,见识过石凤岐对鱼非池的不可容忍与憎恨,他有多不能忍,多憎恨,就有多眷恋与卿白衣之间的过往一切,有多珍惜与诸方好友的深切情意。
未曾料及,有朝一日,对卿白衣拿起了屠刀的人,也是他。
音弥生在想,在他离开邺宁城之后,石凤岐与鱼非池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听说大隋先帝离世,听说上央先生五马分尸,听说大隋十城已收服,听说隋军攻商已数月不曾休止。
这些事,到底给了他们两个什么样的转变,才让他们可以如此从容自若地面对自己的背叛,面对与卿白衣过往的情意,既珍惜,也屠戮,既仁慈,也残暴。
作为外人永远不会知晓,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撕皮连肉,断骨抽筋的阵痛,煎熬灵魂,希望毁灭的黑暗,有多么令人绝望。
而当初有多绝望,于绝望之中破而后立的勇敢,就有多么强大。
在苦难这件事情上,老天爷是公平的,至于在苦难之中的蜕变,老天爷让你自己看着办。
有的人死于苦难,有的人生于苦难。
石凤岐与鱼非池,只不过恰恰好是后者,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他们便从这玩笑里涅槃新生,问一问老天,你能奈我何?
音弥生最后很沉默地回了城,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往偃都,一封送往南燕,将今日所见,所遇,所识之人,告诉他们。
他想告诉那一老一小的两位君王,他们做出了一个,极其可怕极其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有可能带着南燕与后蜀,一同灭亡,他们背叛了,世上最不能背叛的两个人。
写完信后,音弥生看着送信人远走,搬出了长琴,手指轻抡拂过琴弦,听不清琴曲之中的弦外之音,好像有很多话,好像,什么话也没有。
挽澜站在他身后,小声地问:“那是鱼非池吗?”
音弥生抬眼,双手按住琴弦,止了琴音,他说:“对不起,挽澜。”
“没关系,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挽澜稚嫩的声音透着老成,他后来习了鱼非池的习惯,总是爱负手而立老气横秋的样子。
此时的他便是负手而立在城楼高处,看着退走的苍陵大军,抿紧着小嘴,再未说话。
有些遗憾啊,未能见到她。
丑八怪,下次相见,你还认不认得出,我是当年的小挽澜?
这一场由南燕发起的内战,最后双方以平局结束,但是论损失的话,还是石凤岐的损失惨重一些。
先有南燕突袭,后有后蜀包围,他的大军折损了不少人,伤员更不计其数,更是失了一城,怎么看都没占到便宜。tqr1
不过能在那般突发的情况下,保存战力完整,带着苍陵人逃出生天,也算是一个天大的难得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攻城,夺回城郭的原因,城可以再夺,可是人死了就没了。
拼着全军覆灭的危险去抢一座并非十分重要的城池,这绝不是石凤岐会做的生意。
退兵十里之后,他下令让人扎营休整,疲惫不堪的苍陵人需要好好睡一觉,再好好治伤,为下一场马上就要到来的战事,做好准备。
他巡视完大军,安排诸多事情之后,才回到依旧灯火通明的帅帐之内,鱼非池正握着烛盏细细地看着地形图,见到石凤岐进来,便说:“过来看这里。”
石凤岐脱了盔甲,放下长枪,一身便衣长袍挨过去,看着鱼非池指着的地方:“嗯,他们下一步,该是把这些城抢回去了。”
“你说,他们是会把这两城还给后蜀,还是送给南燕?”鱼非池问道。
“送给南燕。”石凤岐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让她贴着自己胸膛,自己则靠在椅靠上,闭着眼睛说:“我虽不知后蜀是如何说服南燕的,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南燕一定获得了很大的好处,在他们结盟之初,后蜀肯定会给够他们甜头。”
“舍几城,换后蜀完整,这笔交易很利算,就是不太明白,南燕得到了什么。”鱼非池小手叠在他大手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就是他们掐断我们与偃都联系的原因,南九跟迟归肯定已经探得了消息,不过,被锁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卿白衣付出了什么,谁知道呢,就像他们也想不到,一直攻蜀的人会是我。”石凤岐平淡地说。
“我觉得,卿白衣说服的人不是音弥生,而是燕帝。”鱼非池说。
“当然了,音弥生是做不出这等两面三刀之事的,就算他会背叛,也不会在勾结了敌军之后再背叛我们,给我们致命一击。就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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