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见到他。
欺骗感情的罪人,杀害母亲的仇人,伤害自己和父亲的恶人,这样的人,她有什么可幻想再见的?
但是,在驱车前往的这一路上,她还是本能意识的想到了再见的场景。
可她想了一千种,一万种……也终没想过,再次相见时,她和他会在这种地方,又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司机驾车驶到了一座山旁,夜幕笼罩,简妍也没注意到底是哪座山,甚至没注意到这一路用了多久。
“上山的路不能开车,简小姐,劳烦你了。”小朱客气的绕过来照顾她下车。
简妍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抱着父亲的骨灰,跟着小朱往山上走。
夜凉温度低,小朱脱下了外套递给她。
简妍摇头拒绝。
小朱则执意给她披在了身上,“要是着凉了,先生会怪我的。”
简妍没再执拗,反正她现在也无心什么身体之类的,只要将脑中的那丝疑惑解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上山的路很长,一路石阶漫漫,过了石阶的土路泥泞,可能也是之前下过雨的缘故,深一脚浅一脚的。
很久,一座道馆的建筑物出现在视线,披着夜幕的袈裟,庄严又肃穆。
小朱过去叩门,出来的是一个小道士,看着很年轻。
小道士很自然的请二人进内,小朱领着她继续往里走,穿过一排排的道馆,途径一间间的房屋,最后,在一间房门前止步。
房内点着昏黄的灯,有些暗。
小朱叩了下门,然后侧过身对简妍做了个‘请’的动作。
简妍机械性的推开了门,迈步其中。
房内依旧很简朴,老旧的木床和桌椅,一盏油灯在桌上点亮,旁侧放了一些抄写的道书和笔墨。
简妍空洞的大脑思绪抽干,无心环顾四周,只是本能的视线一望,正好和木椅上的男人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的一瞬,周遭的空气全凝固了。
静默,在彼此中流窜。
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男人单腿之地,姿态从容的倚靠着座椅,修长如玉的单手中把玩着质地极佳的一支毛笔,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清隽,英气的五官映射好似上帝的大手笔,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寒眸,沉沉的,也冷冷的,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悲。
简妍这才记起,许愿曾说过他出家了,但看这一身装扮,估计出家也只是一个幌子。
有钱人的喜好,很多人都猜不透。
比如眼前这位财可盖天的程大少爷,好好的市区公寓,郊区别墅不住,偏偏来这种小道馆避世……
过多的猜想简妍不会有,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包含厌恶的目光充满仇恨,只一眼,恨不得就要将眼前人撕碎,过往的种种,也排山倒海般的笼向她心头。
程寰率先敛下了眸,打破这如斯的沉静,嗓音却是沙哑的,“你瘦了。”
简妍用力攥紧手指,指甲深深陷入肌肤,用疼痛唤醒着意识。
“一路颠簸了这么久,一定累了。”程寰淡淡的,轻抿了下唇,似笑非笑的面容高深莫测,“隔壁给你安排了房间,去休息吧。”
“这段时间住这边,也正好给伯父……超度一下。”他视线终于落向了她怀中抱着的那个骨灰坛。
简妍纹丝没动。
程寰唤进来了小朱。
“简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跟我来。”小朱客气道。
简妍视线避开他,直直的看着一侧的程寰,终于开口说出了彼此相见后的第一句话——
“是你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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