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经历过很多的凶险,也曾经做过很多难以决定的选择。
现在的煎熬,让他仿佛回到了崇祯十一年,在孙传庭的围追堵截之下,他闯营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险境……
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人,不是孙传庭,而是朱家太子了。
牛金星低头不语,伏兵之策是他和李自成两个人共同想出来的奇谋,原以为可以一战而定,最起码可以挫败官军的锐气,然后闯营就可以从容撤退,不想却失败了,郭佛陀村的一场混战对官军无所谓,对闯营来说却是一场灾难。长夜过去,等到东方日出,闯营面临的局面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如此情势下,自认“足智多谋”的牛金星也不敢轻易的向李自成献策了。
静寂之中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掌盘急匆匆地走进大帐,对李过小声说了两句。
李过听完脸色一变。
“出什么事了?”
李自成耳朵极其灵敏,转头问。
李过抱拳:“咱们派去小袁营的使者被杀了,人头被悬在了旗杆之上。”
李自成并不知道李岩曾经试图劝降朱成炬之事,更不知道小袁营里有前商丘知县梁以樟在坐镇,所以他到达中牟县边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者前往小袁营,试图说服袁时中重归闯营。如果小袁营能“反正”,闯营眼前的壕沟立刻就变成了坦途,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朱家太子也就不足为虑了。
但现在使者被杀,意味着劝降失败,小袁营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袁时中,卑鄙!”
“娘求的,额非杀了他不可!”
闯营众将义愤填膺,纷纷咒骂。
李自成却很冷静,使者被杀他并太意外,袁时中既然做了,就不会轻易回头,派遣使者不过是抱持最后的一丝希望罢了。
“军师以为,天亮以后,我义军应该是西进还是东攻?”
众人愤怒的咒骂声中,李自成忽然说话。
然后大帐立刻就静寂。
不同于其他流贼的散漫,闯营军纪一向严厉,李自成的权威也是不容挑战,他说话时,没有人敢喧哗。
西进是攻打袁时中,东攻则是同朱家太子的主力决战。
其实除了西进和东攻,闯营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南走。绕开中牟县,退往南面的尉氏县。不过官军主力已经从后面包抄而来,闯营如果南走,等于是未战先败,骑兵或许能脱困,但步兵和老营家眷怕是要落到官军手中了,加上据探马的回报,官军在尉氏县边界布置有一支人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闯营绝不会南走。
北面是黄河,不在众人考虑中。
牛金星拱手回道:“属下以为,虽然形势严峻,但我义军仍有将近七万的精锐,朱家太子,左良玉,加上虎大威,其兵马不会超过七万,我义军在兵力上并不吃亏,唯一的劣势,在于我义军腹背受敌。攻小袁营,朱家太子必攻击于东,和朱家太子决战,小袁营必骚扰于西。单独的西进或者东攻都不是上策。守强攻弱才是稳妥之计。袁时中虽然挖掘有壕沟,但其士兵孱弱,绝不是我闯营精锐的敌手,只要我闯营有一彪人马能突过壕沟,小袁营必然闻风溃败,我军前后夹击的危局自解。壕沟是我闯营的拦阻,但只要我闯营能越过壕沟,那么壕沟就变成是官军的阻隔了……”
众人静寂。
虽然牛金星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官军七万,我方七万,人数差不多,但双方面对面、摆开阵势厮杀,闯营却没有胜利的把握,所以才不能决战,只能东守西攻,挑软柿子捏,只要越过壕沟,闯营就算逃出生天。
李过刘芳亮等猛将心中都是叹息:去年之前,闯营对官军一直都心存戒惧,尤其是面对左良玉、曹变蛟、虎大威这些主力官军,除非是兵马数倍于官军,否则闯营绝不敢轻易和官军开战,但去年之后,尤其是项城之战后,闯营渐渐打出了信心,即使是在相同兵力的情况下,也敢捋一下官军的虎须了。郾城、襄城连败左良玉,又合围开封,连续的胜利之下,闯营士气高涨,即使面对官军来援之兵,也丝毫不惧。
可是一场贾鲁河之战,却让闯营膨胀的信心又缩了回去,众人赫然发现,原来官军还是那么强啊。
李自成点点头,沉思道:“要想攻破小袁营的壕沟,最少也得有三万人,也就是说,我闯营最多只能拿出四万人防御官军,四万人对七万人,应该可以守住的吧?”
说罢,目光环视众将,他不止是问牛金星,也是在问自己。同时也是在问在场的闯营诸将。
众人默然,只有李过起身抱拳,慨然说道:“项城之战时,我闯营兵力并不占据,但最后却杀败了官军,更不用说,这三两年来,我闯营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止一次。防守比进攻更占优势,只要布置得当,以少打多,坚守阵地完全不成问题!”
李过韧性极强,贾鲁河之败没有挫折他,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李自成不置可否,目光又看向其他诸将。
诸将大多都皱着眉头,牛金星的策略并不高明,其间蕴藏着很大的凶险,一旦闯营守不住阵地,被官军突破,而西面尚没有攻破小袁营的壕沟,两军前后夹击,那么等待闯营的必然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退一步讲,就算闯营守住了阵地,也突破了小袁营的壕沟,但接下来如何撤退又将是一个大难题。贾鲁河之战时,因为牺牲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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