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斜叼烟卷,眯起双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泰亨跟雷氏集团的争斗。如果真的如陈蛰熊所说,雷家跟张家积怨许久,那么谋取泰亨,或许真的不是为了逼迫自己走投无路,而是以退为进,利用泰亨这个跳板,向京城张家宣战!
商场的尔虞我诈,赵凤声不懂,但他对军伍里的战术烂熟于心,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那么肯定存在共通点。雷斯年的做法,很像是部队里的一点两面战术,从敌人最重要的一点发起进攻,然后两面进行包围夹击,将自己兵力集中于一点,发起猛烈炮火,从而能更加充分的打垮敌人,使其成为困兽之斗。
赢了,以小博大,输了,一个泰亨,也不至于让雷家元气大伤。
而处在钱宗望身边的自己,反倒像是顺手搂来的兔子,被人家一锅烩了。
赵凤声长叹一口气。
算无遗策小侯爷。
斗智斗勇,恐怕再修炼一千年,也不是雷斯年的对手。
报仇,似乎成了空中楼阁,遥遥无期。
陈蛰熊见他很长时间默不作声,帮他把手里熄灭已久的烟蒂取走,顺手丢到一旁,“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没啥。”赵凤声揉了一把脸,“张家到底什么底细?你给我仔细说说。”
陈蛰熊面带不悦道:“非得往我伤口撒盐?”
“这是分析战局,撒什么盐,不就遇到一位无良老爹么,有啥大不了的。我们邻居有个家伙,比我大不了几岁,他爹脑子有问题,从小就拿儿子当西瓜砍,浑身上下十几道疤,吓得他只敢在房顶睡。到现在了,人家也是该孝顺就孝顺,把爹接进新房,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就得谢谢你老子当初没拿套子把你丢到垃圾桶。”赵凤声说完以后,切了一声。
“你似乎总有层出不穷的歪理。”陈蛰熊按捺住捅人的冲动,脸色比暗处的湖水还要阴沉。
“赶紧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胜利,就算往你心窝子里撒辣椒面,你都得咬牙忍着。”赵凤声催促道。
陈蛰熊本来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一呼一吸,反复三次,平息完心中愤怒,开口说道:“张家先官后商,经历了几十年风雨。我老子的老子,是位正部级大员,经常在新闻联播能听到他的名字。我那畜生不如的老子,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从小熬鹰遛鸟,不学无术,九十年代,跟几位底蕴深厚的朋友们下海经商,遇到了好时代,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从此之后,他们凭借父辈余威,手里又握有大量资金,开始了不断扩张的过程。”
“他们那些第一批二世祖,似乎做什么事都能得心应手,而且生意分布很广,从北方到南方,从国内到国外,都有他们插手的痕迹。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当抱团,人脉极其恐怖,他们的圈子里,军,官,商,不乏站在顶端的存在。所以即便资产不如雷家,雷斯年也未必敢跟他们硬来。”
“那么牛?”赵凤声喃喃道。
根红苗正的二世祖,乖乖。
“他们那批人,大部分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张家现在由张烈虎接手。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处在血气方刚的阶段,张烈虎刚接过张家帅印,想要施展拳脚有一番作为,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这雷家,估计是被欺压久了,红了眼,否则断然不敢跟张家撕破脸皮。”陈蛰熊虽然话不多,但却不笨,将其中蕴含的细节一一道来。
“管他谁欺负谁,咱们只要清楚,他两家正在干架就行。”赵凤声摸着下巴扎手的胡须,“姓陈的,借刀杀人,你觉得这一计怎么样?”
“借谁的刀,杀谁的人?”陈蛰熊疑惑道。
“你姓陈,同样也姓张,咱把得到的信息,捅给你那弟弟张烈虎,由他出面摆平雷家,比咱们偷偷摸摸暗地里瞎忙,可要合适多了。”赵凤声两眼一亮。
“我不姓张。”陈蛰熊冷冰冰说道。
“你姓玉皇大帝,行不?只要扳倒雷斯年,你姓我哥都没问题。”赵凤声挤出一个笑脸,讨好道:“你看,我现在已经跟雷斯年身边人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要拿到他犯罪的证据,交给张烈虎,那咱就不用怕他钱能通神,哪怕雷斯年散尽家产,也包不住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
“你现在做的,比起雷斯年做的更加龌龊。”陈蛰熊一脸厌嫌道。
“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凭我自己报仇,哪怕豁出一条烂命,那也跟中六合彩的几率差不多,有了豪门贵子张烈虎帮忙,弄倒西北小侯爷还不是手到擒来?”赵凤声打着如意算盘,越想越觉得靠谱。
陈蛰熊沉默许久,“还是那句话,一个月期限,拿不到证据的话,我亲自动手。”
“一年行不?”
“……一个月。”
“半年呢?”
“必须一个月。”
“三个月总可以吧?姓陈的,你可别逼人太甚!”
“一个月,这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你为啥总揪着一个月不放呢?一个月以后你女朋友嫁人啊?”赵凤声气鼓鼓道。
“我得保证天瑜和大宝的安全。”陈蛰熊平淡解释道。
赵凤声这才想起来,雷斯年刚刚威胁完钱家姐弟,陈蛰熊作为钱家的忠实走狗,断然不能让小主子安全受到胁迫,于是咬了咬牙,道:“行,一个月就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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