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某处庭院里,一座阁楼里藏在最深处,一个婴儿躺在小床上,小脸红扑扑的,黑黝黝的大眼睛在那里溜溜地转动着,整个头随着刘玄手里的金铃铛转来转去,还发出呀呀的声音。
德真郡主在旁边看着,一脸的宠溺。
婴儿在那里玩了一会,因为才吃饱不久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让侍女把婴儿抱到一边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刘玄这才正色对德真郡主道:“你真是太冒险了,馨儿才多大,你居然带着她漂洋过海来。”
“你狠心把我们娘俩丢在汉城,我们要是还不过来,怕是要被某人给忘记了。”德真郡主答道。
刘玄摸了摸鼻子,知道这是笔糊涂帐,算不清楚的,只好转移话题道:“刚才看到有近侍传了文书过来,哪里来的?说的什么?”
德真郡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答道:“是汉城送过来的急报。那个泰西胡神父死了。”
“死得安详吗?”
“急报上说他被人枭首,一刀毙命,应该很安详吧。”德真郡主看向刘玄的眼神有些怪异。
“那就好。老胡也算是帮了我很多忙,只是道不同,终究走不到一起。没有留下什么手尾吧?”
“急报里说,胡神父传了六百位信徒,其中有几位跟邻居有了田地纠纷,闹到官署去了。断案的推官是读汉书学儒的,肯定会有所偏袒。那几个输了官司的教民肯定不服,纠集了同教中人跟邻居一伙打了一架,伤了性命。”
“邻居那边反过来又打,两边来回打了三四次,伤了近十条性命,被官军给压了下仇记到了教民头头胡神父身上,趁夜摸到屋里,取了胡神父的首级,还留了血字,说是为父报仇。”
“案子都定了,血亲报仇,其情可悯,其罪难免,断罚苦役二十年。其余参与械斗争端的双方,上千人全部流配边地。”
听完德真郡主的详述,刘玄点点头道:“不错,南山的那伙人这件事办得利索干净。”
德真郡主也笑了,“南山的情报本部是四郎你亲手创办的,派去的教官又都是你的得力干将,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好手了。”
顿了一会,德真郡主问道:“妾身看四郎对胡神父之死颇为可惜,为何不留他性命再做它用?”
“留不得啊。老胡是个很虔诚的家伙,虽然他答应了我的大部分建议,改进他的教义,适应天朝以及附近的文化氛围,但早晚还是会慢慢改回去的。而且他传的那些东西,终究从骨子里就不同,融合在一起很别扭,不伦不类。”
德真郡主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泰西的很多东西可以借鉴吸收,但是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不能学。我们上千年,学的都是以儒学为主的那一套,很多东西,没法融合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最好和最坏,只有最适合。可以海纳百川,但不能胡吃海塞,会消化不良的。终究文化越近,才越容易和平共处。天朝和周围诸国,只能有一种文化。”
说到这里,刘玄淡淡一笑:“所以老胡必须得死,在他没有成大器之前必须死,而且最好不要死在我们天朝本土。他终究给我打了一扇窗户,指明了通向泰西的路。这一点,我是感激他的,所以,他的死法必须要好好斟酌一番。”
德真郡主淡然地点点头道:“妾身明白。这洋和尚身份微妙,必须死得合适。”
“没错,我们后面还要用泰西过来的人才,所以我们必须在老胡的死上撇清关系。”刘玄忍不住看着德真郡主,在煤油玻璃灯下,显得明艳无比。自己这么多女人,就她对政治方面最敏感。要是男儿身,自己早就弄死他了。幸好是女儿身,在这个时代不要说实现什么抱负,光是要自保就必须要攀上一棵大树,正好跟自己互补。
真是奇怪了,东边这个德真郡主,西边那个金泰西公主,看上去在处理国事、争权夺利方面都不是省油的,再看看天朝的公主郡主等女人,一个个只知道悲秋伤春,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想了一会,刘玄又问道:“朝-鲜国内还有什么事?”
“按照四郎的部署,已经开始减免丁税田赋,继续施恩军民,收拢人心。经过近两年的整顿,各地百姓已经安稳,工矿商贸也正在继续按计划推动。今年上半年,出口东倭的关税增长了四成,对天朝的进出口关税增长了三成。中枢和地方需要供养的官吏又不多,大头都花在开学校,养学生以及练兵添军械上面了。”
“国库充裕,所以可以减免丁税田赋施恩了。妾身真是想不到,四郎的新政如此巧妙有效,不仅大兴工商有妙处,税赋制度也有独到之处。”德真郡主欣喜地说道。
“你朝-鲜,从高丽开始,就是学得我朝,征税无非是谁弱就向谁征。百姓如草芥,赋税重担自然就全压着他们身上。官宦世家,有田又经商,仓满库盈,原本是征税重点,却因为有权有势,反倒把应征的税赋逃脱大半。”
刘玄解说道,“一个国家正确的征税原则应该是谁有钱就向谁征税,绝不能谁弱就向谁征税。如果反过来的话,压榨到了极致,就会像汉唐末年那样,落个玉石皆焚的下场。”
“所以我看四郎在天朝诸多的举措,一是各有司互相制衡,二是掌权的与有钱的相互制衡。第一条倒是明白无误,第二条我是琢磨了许久才隐隐看出。”
“没错,”德真郡主又一次让刘玄震惊了,“大兴工商,历经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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