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之前没放开,这渐渐放开了,孙中原才觉得他挺有意思。
“肥肥,是瓷器高手。”老洪接着说道,“他做的高仿官窑,釉色特别肥美,由此得了这么个外号。”
徐北武却道,“他是我带出来的,眼力和手段我清楚,勉强合格吧。最重要的,我是看他机灵又讲义气。”
“跟徐哥您肯定没法比。他还有一手隔街看釉的本事,也算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了。”
隔街看釉,外行人听来,是个夸张的说法,就是隔着一条街,就能把瓷器瞅个真真假假出来。但是真正的行家,其实能做到。
“他老想拜我为师,但是比我小不了几岁,我实在没法应承。不过他的悟性确实很高,以前专注老窑,后来才深入元明清,进度算得上快了。”徐北武道,“他后来在倭国倒腾古玩,正好这两年萧条,也想回来了。”
“也算是准徒了。”老洪插话。
徐北武笑了笑,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说起肥肥,他的话也略略多了些。孙中原也从中了解了些情况,比泥鳅的情况自然要多。
肥肥的名字里,带有一个飞字,以前是瓷都窑厂的学徒,都叫他小飞,自然是没名气,也没肥肥这个诨号。
肥肥有点儿家底儿,燕京还有个亲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年轻的肥肥便揣着钱来到燕京,在钟楼和鼓楼那片儿,租了间店面开了张。
那个时候,还没有潘家园旧货市场呢,肥肥开店的地界儿,算是古玩市场比较集中的地方。当时能在钟鼓楼一带开店的,如今不少都成了大咖。
肥肥的店,名叫火云轩,做的主要是老本行,瓷器。
不过,里面多是老窑。以前说过,老行里人,管元代之前的瓷器,统称老窑。八十年代,对于明清官窑,玩家们基本不算很热衷。
举个例子,一件宋代磁州窑的没什么特色的小东西,要比一件康熙官窑的大件儿贵。要是搁到现在,倒了个儿,虽说宋代这些民窑也涨了,但和康熙官窑那没法比。
一件康熙官窑的大青花罐,当时可能就两百三百,现在成什么价儿了?而一些普通的老窑口小件儿,当时可能值好几百,可如今,也就是几万块的居多。
肥肥当时卖老窑,是应了时节,生意很好。说实话,他的功夫,也主要在老窑上,对于元瓷以及明清官窑的,水平也一般。
肥肥收货,除了从一些铲地皮的人手里来,还有燕京当时零散的地摊上,还会去冀省的几个县。不要小看这几个县,这几个县靠着燕京近,清末民初,走出去大量去燕京古玩店学徒的,古玩之风蔚然成形。
当年每有逢集的日子,这几个县都会形成一定规模的市场。从燕京、津城去抓货的古玩店老板不少,还有些老玩家也会不辞路远劳苦跑过去上货。
有一次,肥肥捡漏了一件宋代哥窑的黄釉香炉,鼎式,釉色和金丝铁线相映成趣,端的漂亮极了。在燕京卖了个大价钱,这件事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时徐北武也注意到了他,有一天,就来到了火云轩。
肥肥不认识他,徐北武进了店里,先是自己转了会儿,看了看,东西还都不赖,看来这个小伙儿有两下子。
最后,徐北武停在角落里一件白色的罐子前。
这个罐子不算是大罐,但口却是广口;有点像个压矮了的梅瓶,配上一个元代大罐的口部。
这个罐子是白釉的,不带彩,上面有印花的纹饰,是大朵的牡丹,枝条穿插其间。
“老板,这个小罐子出么?”徐北武问道。
“摆出来可不就是出么?”肥肥心下一喜。要说这件白釉罐子,正是他买哥窑黄釉鼎式炉的时候,讲价儿差两百没啃动,人家搭来的。
“这小罐摆书桌上,有几分文气。”徐北武笑道。
“先生有眼力,那您干脆带走得了。货卖与识家,我按本儿给您。”肥肥笑道。
“本儿多少钱哪?”
“不瞒您说,我这是九百收来的,您要是照顾我,就给个整儿,一千。要是手头儿短,给九百也成。”
做买卖,得会说话,肥肥话说得好听,加上一脸笑容,瞬间就能拉近人的距离。
不过,听话听音。徐北武虽说不知道肥肥多少钱收来的,但是听他喊这个价儿,知道他这是当明代的民窑来了。而且根据喊价儿的情况,估摸着来价也就是一两百。
徐北武没回具体的价口儿,“还能再便宜么?”
“老兄,您看看,真是实在价儿,我一外地人,在燕京开店,这房租水电还有本儿,都不少,挣不了仨瓜俩枣的。”
两人谈了一会儿价儿。最后肥肥让到了六百,再也不让了。虽说是搭来的,但是当时的生意还行,今儿你不买,明儿或许别人就买了,再便宜了,他不甘心。
“行,那就六百吧!”徐北武直接掏出钱来,拍在了桌子上。
“好嘞,我给您装起来。”
正在此时,徐北武一手抓住小罐的口沿,一手迅速插到底部,顺势一转,连底带罐身,又看了一遍,眼神之中微微露出笑意。
肥肥这下子愣住了!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娴熟了,而且目光过处,老练异常。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非顶尖高手不能为之!
肥肥钱也不数了,讷讷问徐北武,“老兄,我不会是走宝了吧?”
“怎么?想反悔?”徐北武笑道。
肥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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