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伞滚在了地上,漫天细细雨丝洒落在两人头上。帝姬眼前一阵阵金星飞舞,埋着头不肯看他,两条腿也有些发软,要不是一口气撑着,估计马上就要和面条似的软下去了。过了好久好久,他还是不出声,帝姬却越来越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隐约觉得是自己方才说太过了,颤声道:“诛九族什么的……我……我只是说着玩儿……”
他还是不说话,简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竖在对面。帝姬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堪地绞着衣带,勉强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冷不防肩上突然一紧,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落进他湿润的怀中,几乎要被箍得断气。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被淋湿的、还没有成熟的身体,不顾一切贴近他,抬起胳膊,丝毫不示弱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左紫辰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
帝姬万般激动之下,居然大哭起来,用力点头,什么也说不出。
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形象全无,显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太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得哽咽难言。
那天之后,两人应该就算在一起了。小儿女初谈感情,难免拿肉麻当有趣,奈何左紫辰是个木头人,全然不懂情趣,要他走他就走,要他停他就停,平日里连个手也不敢碰,虽然夜夜私会,却总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她一靠过去他就脸红,让帝姬深深为自己的如狼似虎感到羞愧。
帝姬记得二哥曾经喜欢过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长得唇红齿白,二哥不知从哪里抄来了一些缠绵的诗词,还特意写在粉红色的纸上,折了朵梅花托帝姬带给那宫女。
她偷偷翻开看过,上面无非是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思似海深,断肠在天涯”之类苦凄凄的语句。只可惜那宫女不识字,漂亮的信纸被她拿去点火盆子了。
那会儿她觉得肉麻,现在却暗恨左紫辰不够肉麻,于是时常忍不住要暗示一下。
“看过《诗经》吗?会背《关雎》吗?”晚上他来私会的时候,帝姬故作一本正经地问他。
左紫辰一时没明白过来,很老实地点头:“看过。怎么要我背这个?”
帝姬气得直咬牙,把身子扭成一团麻花:“问什么?你背嘛!”
他觉得这个小公主越发刁蛮了,但也越发可爱得紧。虽然总是搞不懂她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但他还是没有拒绝——他从心底就不愿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背了四句,左紫辰脑海里灵光一动,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帝姬涨红了脸,还故意做出“你可不许乱想”的模样来,佯怒道:“怎么不背了?”
左紫辰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低唤:“燕燕。”
帝姬也觉得不好意思,她一个姑娘家,好像也太那啥了,别人家的姑娘是不是也这样?左紫辰肯定被吓到了吧?
“我明天要走了。”他突然的一句话,让沉醉在小女儿梦里的帝姬猛然惊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喃喃:“要走?”
左紫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我要去找师父,想娶你,倒比修仙还困难许多。”
帝姬奇道:“有什么困难?你师父不让你成亲吗?”
他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过了一会儿,又道:“等你及笄。我可以等得,你莫非等不得?”
帝姬的脸又红了:“谁说我不能等?你去就是了!你要是不来,我就嫁给别人!”
左紫辰的胳膊紧了两下,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嘴唇虽然和以前一样柔软,可今天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炽热。帝姬懵懵懂懂,抬头看着他。
左紫辰低声道:“不许嫁给别人。”
话音未落,那炽热的唇就轻轻落在了她微张的唇上。
一个吻,轻而且柔,甚至有些生涩。帝姬不曾饮酒,此刻却已醉了。她从未如此急切地盼望自己快些长大,快些及笄。她是这么喜欢他,只有他。为他珠翠盈头,身披嫁衣,此后一生都是幸福。
可是帝姬终于还是没能等到及笄那天。
帝姬十四岁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左紫辰一去不返,无论她写了多少书信,从开始的思念到最后的质问,他始终杳无音讯;左相叛国通敌,带着天原国的食人妖魔大军,攻破皇城,扬言要割了皇族们的脑袋挂城墙上示威;几位兄长一一战死在沙场上,皇后因此一病不起,宝安帝在绝望与惊恐中薨了。
在得知叛国的人是左相时,帝姬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不回来,所以他刻意杳无音信。
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怀里拥着你,轻轻吻着你,说着要娶你,却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又是怎样残忍的心,才能安然坐视国破人亡、妖魔横行肆虐?为他等到及笄,珠翠盈头,身披嫁衣——多么像一个愚蠢的笑话。他会离开,是因为知道这个诺言永远也不会被实现。她一场怀春梦,不过是他冷眼旁观的一出戏。
帝姬狂怒之下只身前往香取山。其实要找到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只是她一厢情愿地爱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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