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披着丝巾,坐在院内的小亭中。桌上散着各色花枝,她正在插花。
顾新橙难以将这个容姿优雅的女人与那一日和傅棠舟通话的女人联系起来。
她经历了许多事,知道不能简单地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
可是,他妈妈看上去的确不像是难以相处的人。
傅棠舟停下脚步,不高不低地叫了一声:“妈。”
沈毓清停下手里的活儿,摘了眼镜,循声望去,“棠舟,回来了。”
她款款走近,不动声色地将顾新橙打量一番,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阿姨好。”顾新橙落落大方地叫道。
“你就是顾新橙吧?进屋坐。”沈毓清说。
顾新橙诧异,他妈妈竟然能准确无误地念出她的名字。
两人走在沈毓清身后,顾新橙这才发现,沈毓清披着的那条丝巾,好像就是当初她替傅棠舟挑的。
他说想带她见的客户……原来是他妈妈啊。
那个时候,他就打算带她回家见父母了吗?
想到这儿,顾新橙的步伐不禁欢快了许多。
进屋之后,客厅内还有一人。
他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一叠顾新橙不曾见过的报纸,一边品茶一边读报。
沈毓清说:“棠舟回来了。”
傅安华泰然自若地放下茶杯,眸光一瞥,说:“回来了。”
佣人替他们倒茶,杯盏中的茶叶沉沉浮浮,落入杯底。
顾新橙端着茶杯,稍有拘谨,不敢多喝。
傅棠舟神色自如地品了一口,说:“茶不错。”
“武夷山的大红袍,”傅安华说,“临走你捎点儿回去。”
“谢谢爸。”傅棠舟放下茶杯。
顾新橙察言观色,傅棠舟和父母的交流方式,和她不同。
他面对父母,更像是面对领导。
她的态度不得不更加恭敬。
接下来的谈话,并不像顾新橙想象中那样。
她以为她会被查户口,可他的父母压根不问她的基本情况。
要是不经意地提起来,他们却了如指掌——想必事先已经了解过了。
傅安华年已六旬,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洞察一切。
傅棠舟的眼睛,正是遗传自傅安华。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傅安华问。
“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傅棠舟说。
“嗯,挺好。”傅安华语气平淡,听不出态度来。
“小顾有什么要求吗?”傅安华问顾新橙。
顾新橙不解地眨了一下眼,傅棠舟为她做了阅读理解:“婚礼的要求。”
“我没什么要求。”顾新橙说。
就算有要求,也不能当着长辈的面提,况且她还没想到这一步。
“有要求就和棠舟说,让他去办。”傅安华道。
“嗯。”顾新橙点头。
整场对话,没有闲扯家常,也没有探听**。
两人即将成婚这件事,已是共识。
这趟拜访的目的,只是过来让他的父母见上一面。
顾新橙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送上,沈毓清说了一句“费心了”,就让佣人妥帖地收了起来。
他们对儿子尚且是不亲不疏的态度,顾新橙也没指望他的父母对她能有多热情。
就像顾承望之前告诉她的一样,将来过日子的是她和傅棠舟,她和他的父母只需保持礼貌友好的往来即可。
这也是顾新橙希望的,依她的性子,她不愿刻意去讨好迎合他的父母。
万一他们真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她反倒浑身不自在。
现在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中午,他们一块儿吃了午饭。
下午,傅棠舟陪傅安华下棋,顾新橙陪沈毓清去院子里看花。
沈毓清用剪刀修着花枝,问:“养过花儿么?”
顾新橙摇头,说:“没养过。”
“棠舟也不爱养花儿。”沈毓清挑了一支,插到瓶中。
顾新橙想到家里那株半米高的仙人掌,也不知当初他是用什么心情养着的。
傅棠舟下完棋,来找顾新橙,“困不困?”
“还行,”顾新橙说,“我看阿姨也不困。”
沈毓清:“困了就去楼上休息,现成的房间。”
顾新橙意识到,傅棠舟让她上楼休息是怕她太无聊,陪他休息总比陪沈毓清插花自在。
于是两人上楼,进了侧卧,傅棠舟将门反锁上。
这间卧室陈设干净,书架上有许多军事、体育类书籍,墙上还挂了一个靶子。
傅棠舟坐到深蓝色的床上,从床头柜里拿了一支飞镖,对准靶心,“嗖”地一声,正中红心。
这是……他以前住过的房间?
书架上还摆了一个相框,相框里的少年身着球衣,脚下踩一只足球。明媚的阳光下,他的笑容张扬又肆意。
眉眼之间,能看出傅棠舟的影子。
原来他也曾是干净的少年。
他和她以往认识的同龄男孩,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已不再年少。
顾新橙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少年,像是隔空在和他问好。
她心底生出一丝遗憾,她没能见过他照片里的样子。
“这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傅棠舟勾了下唇,“那会儿你还在上幼儿园?”
顾新橙算了算,纠正说:“我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小屁孩儿。”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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