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凉意不是冲着秦梁来的。
秦梁看向秦楼——而秦楼显然也察觉了,他转望宋书,“我们应该同仇敌忾的。”
“不会有什么作用。你不会放弃你的敌视,秦先生也不会放弃他的坚持。说再多总会绕回原点,我不介意陪你们绕——”
宋书一停,皱眉抬眼:“但是你刚刚想做的事情让我很不高兴。”
秦楼一噎。
几秒后他自觉服软,“我错了。”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宋书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她转回身,“你们继续。”
爷孙俩对视两秒,各自酝酿好的情绪和想说的话早就没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半晌,还是秦楼先开口,声音低闷,大约接近一种不满却又不舍得发作的生气:“你故意的。”
宋书已经喝完面前的新茶,放下杯子以后她平静接话:“今年的最后一晚上,我不想我爸妈听着你们的争吵度过,他们也上年纪了,应该换点更有益身心的娱乐节目。”
秦楼闷不做声。
秦梁扶着拐杖,慢慢站起身。
“旧年的最后一晚上,你们确实是该安安顺顺地过,我就不打扰了。”
老人的声音沧桑。
终究是混迹商场太久的老者,宋书分辨不出他的话里几份真情几分假意,她也一贯疏懒于去分辨。
宋书起身,“我送您。”
秦梁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没有再抬头看过他的秦楼,轻叹了声,拄着拐杖往外走。
宋书也要动身,却被秦楼拽住了衣角。
“我很快回来。”她轻声,近乎于哄。
秦楼:“你不用去送他。”
“我不这样做,我爸妈会觉得我连基本的礼仪都丢掉了。”
“……”秦楼不甘又无奈地松开了手。
宋书快步走向茶室外。
一路穿过走廊,踏出玄关,再走进别墅外的院子,一前一后的两人间都很安静。
到院门前,宋书主动上前,打开门锁。就在她侧过身准备让出过道时,她听见身后老人笑叹了声。
“其实今晚能在这儿见到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是个意外之喜了。”
宋书沉默两秒,平静开口:“我以为秦先生既然特意搬来,今晚的相遇就早在您的预料中,没什么好意外的才对。”
“不,今晚不一样。毕竟是旧岁换新年,我原本以为我是要一个人跨过去的,没想到还能看见你和他。”
“……”
老人话里那种没有刻意渲染但到底有感而发的苍凉让宋书的话声也梗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许久,“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
秦梁似乎是愣住了。
他眼神微颤,几秒后才沙哑着嗓音开口:“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确实不会。”宋书没有犹豫地说,“我也没资格原谅您,有资格的人长眠地底,没办法告诉我她的答案。”
“那你——”
“但我会给您该有的尊敬,因为您是秦楼在世的唯一的直系血亲了。就像他为了我怨恨你一样,我会为了他尊重你——不管秦先生是否能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就是这样的。”
宋书停了下,再次开口。
“而如果您不能理解,那我或许可以告诉秦先生,这就是从始至终,秦楼从来不可能真正没有芥蒂地成为你的孙子的原因。”
“……”
秦梁眼神微震。
宋书平静垂眼,继续道:“他讨厌功利,而你给他的一切所谓的爱,都有目的——不管是为了补偿、为了赎罪,还是为了保全、为了自恕、为了得到原谅——你给他的每一份关怀和爱都明码标价,从来没有哪一份是纯粹的为了他。而可以被估价和买卖交换的东西,那是他最讨厌的。”
宋书停住,抬眼,“我也一样。”
这一次秦梁的沉默格外地久。
久久之后,他慢慢点头。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话。”
“……不客气。”
宋书侧身,让出通往院外的路。
“您慢走,我不送了。”
秦梁拄着拐杖,慢慢、慢慢地向外走。
看着那道和记忆里的精神矍铄和老当益壮不再相符的、已经有些佝偻了的背影,宋书终究垂下了眼。
她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至少在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之前,你是真心照顾过我们的。就像,我也真心把你当做过自己的爷爷一样。”
“——!”
秦梁的背影蓦地僵停。
“那些年我不喜欢说话,或许欠过您一句。”
她抬眸,在夜色里轻转身。
“新年安康,爷爷。”
半晌,别墅门关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而背着院门上那盏昏黄的小灯,秦梁藏在阴影里的有些浑浊的眼,慢慢慢慢泛了红。
“对不起啊……”
老人的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里。
不知道吹到了谁那里去。
元旦过后,距离正式的大年夜已经只剩月余时间。
年底的绩效考核以及1月底前需要公示的年度财务报表都到了最后阶段,公司上下忙得如火如荼。
这其中尤以人事部为最。
绩效考核本来就是他们部门的头等大事,以前有林峯在,栾巧倾基本摸鱼。今年那位牵涉案中在审,楚向彬又是从吕云开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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