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一道身影顺着楼梯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是秦扶君。
她在最后一级楼梯台阶前看到正厅里秦楼的身影,停了下,然后再次迈开步子走过来。
一直到过来坐上沙发,她都仪态婉约,唯独面上平静得近乎麻木。
“我就知道他瞒不住你,终究有一天你会走到我面前。”
秦楼手里把玩着家里佣人之前递给他的长玻璃杯,看着剩下的一点水在透明的杯子里晃来晃去,他自己则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怎么不逃呢?”
“逃?”秦扶君面上露出嘲讽的情绪,“我往哪里逃?他有给我逃的机会了吗?”
秦楼手指一停,须臾后他嗤笑了声,“秦梁这个当父亲的够仁至义尽了吧?他为你连半生清名都不准备要了,也硬是要帮你躲开牢狱之灾——你还对他不满?”
“哈哈哈哈哈父亲……他也算父亲?他是装作不知不闻地帮我掩盖下来了,可他根本就是把我送进了另一个牢笼里!和那些精神病待在一起,九年来我一步都不能离开、连我的孩子都不能见、这和牢笼又有什么区别!?”
随着愈来愈高的话声,秦扶君面上平静被撕开,底下那些怨愤、狰狞、厌恨的情绪全都涌了出来,让她那张原本算是姣好的脸显得无比丑陋。
秦楼冷漠地看着她,并不意外:“不知感恩只想索取,你做人可真是没有新意啊,秦扶君。”
秦扶君冷笑一声,“感恩?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的就是你了秦楼!就因为你是他的孙子,你生下来就注定什么都有、哪怕你就是个疯子就是个魔鬼,但你甚至都不需要动动手指,那些我拼了命想要争取的东西都会被他一样一样地送到你面前去!但你什么时候感恩过他了!”
秦楼哑然失笑,他坐直身,眉眼间染着冷然的嘲弄:
“你以为,你想要的的东西,别人就都想要了?对我,他是强行把我不需要的给我,而对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大怨气,真的觉得留在那里还不如坐牢,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你要自首——秦梁我还是了解的,我不信如果当初你没有死死乞求他,他会做出包庇你的这种事情来——你敢说你没做过?”
问到最后,秦扶君本能躲开了秦楼的目光,她无意识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再开口时,秦扶君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心虚或者漏洞。
“你跑这么远来难道就是为了来教育我的?就算你知道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也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已经不可能比现在过得更凄惨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失去。”
秦楼眼底怒意烧起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下,又被他按捺回去。
他一甩手,之前的文档被他扔到秦扶君面前。
“你最好看完,再说话。”
“……”
秦扶君眼神微紧,迟疑两秒,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档案袋,打开倒出来里面的东西。
只匆忙扫了几眼,秦扶君脸色就变了:“你……你怎么……找到的这些东西?”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秦楼双手扣着,向前俯身。
“你之前说,你不可能比现在过得更凄惨了?那我告诉你,我能让你比这更惨一百倍。”
秦扶君很想否认,但她知道这是事实——手里的这些证据足够让她和当年那件案子牵扯上无法割开的关系,而以秦楼的手段人脉资源,只要有了这些证据,他就能够轻易把她按进牢狱里,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那和疗养院不同。
疗养院她终究是有指望的,她指望着总有一天父亲会老去会彻底心软,会把她放出来重见天日——所以这么多年即便被关在那里,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绝望过。
但如果被秦楼送进牢狱,她知道那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心底那些恐惧慌乱一点点汇聚起来,秦扶君几乎想像当年向父亲秦梁一样向秦楼求饶了,但她没有那样做。
不是因为顾忌脸面,而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秦楼和秦梁不一样,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半点心慈手软。
秦扶君深吸了一口气,又音线微颤地吐出来,她逼着自己理智下来。
“……既然这些证据是甩在我面前,而不是被直接提交给法院,那我猜你要让我帮你做什么。”秦扶君压着恐惧看向秦楼,“你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秦楼眼神厌恶地望着她。
“我要当年那件案子里,所有参与者的名单。”
“——!”秦扶君眼神一抖,猛地摇头。“不可能,我不会告诉你——真的告诉你了的话,他们连我的不会放过!”
“原来你也知道怕?那就好办。”秦楼笑起来,眼神里冷意扑面,他伸手扣了扣桌上那些散落的证据,“如果我把你送进监狱,那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
秦扶君脸色煞白。
许久之后,秦扶君似乎终于定下心神来。
她惶惶地抬头看向秦楼,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如果、如果我告诉了你那个名单,那你会放过我吗?”
秦楼想都没想,“不可能。”
“——!”
秦扶君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僵住,下一秒就转为狰狞,她被逼疯了似的狂笑起来:
“既然结局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反正我已经足够不幸了,那你就干脆跟我一样不幸、甚至比我更不幸就好了啊!我看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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